明明是他做错了，现在反而好像是我的错。
我是那个不懂事任性的孩子，负气出走，发泄完了还要仰仗他的帮忙，才能不把祸闯大，这种感觉让我很不爽。
我抿着嘴唇，手不自觉搓着裙角，重重喘气。
威廉本不打算理我，想转身离开，但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瞟过几眼，最终停下来，似乎不愿意和我现在的情绪怄气，他叹了口气问。
“你这是在气什么呢？”
“你自己不知道吗？”我扬起脸，对上他的眼，一瞬间委屈充满了我的双眸。
“因为我吻了你？”威廉眼神稍微触动，但转而掩饰情绪不动声色地问。
他说的如此直白，我反而比他更局促，匆忙避开了他的眼神。
“呵，”他轻笑一声：“这不是你初吻了吧？逢场作戏，权宜之计，你也这么较真？”
逢场作戏？
权宜之计？
这两个词让我心中更加不忿。
“我知道当时情况紧急，知道你是想帮我挡住，可你明明可以假装啊，借位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真的……”我断断续续地质问。
威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牵起嘴角，似笑非笑：“借位？抱歉，我又不是演员，不太懂借位什么的要怎样才够真实。
刚才他离你那么近，如果我演技拙劣，你觉得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吗？”威廉反过来问我：“只要他向前再走两步，就足够看到你是谁！”
他的话让我无从反驳。
这种尴尬的微妙的事，当然谁说谁有理。
而且现在威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接个吻而已，又不是多重大的事，反而显得我很小家子气，斤斤计较。
何况他真的是为了帮我，也确实帮到了我。
我无话可说。
见我不说话了，脸上的气愤也褪去不少，威廉再次转身：“走吧，你不是想早点回去吗？耽搁越久，越容易出状况。”
他留给我一个背影，我也只能乖乖跟着回去。
威廉开车带我离开布鲁塞尔时，晚宴还没结束。
但是晚宴上的江涵风，我已经看够了。
以后，再也不想傻傻的继续在心里留着有关他的念想。
车上，我没有换衣服，自顾绑上安全带，倚在车窗上。
威廉甩过一件外套，让我披上。
我随意搭在身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右手在西装外套里暗暗摸索着自己的小腹，默默对里面的小生命说：“孩子，我是妈妈，今天妈妈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不想再向那个人解释当时的误会，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妈妈也不打算告诉他你的存在，你是属于妈妈一个人的小天使，相信妈妈，一定会带给你满满的爱。”
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仿佛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向我回应，仿佛能感受到他坚强的呼吸，我盈着泪光，看着窗外夜色，不动声色地笑了。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
车停在我和威廉家相间的马路中间。
我把外套整理好，递回给威廉，道谢。
转身下车。
“披着吧，外面风很湿凉。”威廉出声。
“不用了，还要麻烦你。”
“不麻烦，明天我来找你拿。”威廉坚持。
我也坚持拒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过几天再请你来家里吃饭。”
威廉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在他眼里，我一向是个不会拒绝别人的温婉的人。
还不等我关上车门，就听威廉问：“你心情平复了吗？”
我稍微一怔，回头平静地说：“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是我有点小题大做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才那样做的。”
不想威廉嗤了一声，似乎是笑我误会：“你以为我问这个？”他继续笑着：“看来你果然很在乎……”
“……”我一时尴尬。
“我自认为还不能影响你的心情，我问的是那个人。”威廉补充说。
“我会慢慢平复的。”
他提起江涵风，我却不想提。
一个对我影响那么深，给了我那么多美好记忆的男人，我不可能说忘就忘，但这一次，我是真的死心了。
心死之后，若想忘记，便没那么复杂了吧？我这样想着。
“心情不好，不要一个人闷着，愿意的话，休息一晚，明天我带你出去散心。”威廉话多起来：“我知道几个很不错的地方……”
他还没推荐完，我便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了，我还是想一个人静静，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我。”说完我关了车门，冷风中踩着细高跟回了家。
“小姐你回来了？”Mary听到动静，披着睡衣从她的房间出来迎我。
我点点头。
“很累了吧？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谢谢。”
“您饿不饿，我去做些宵夜来吃？”Mary又问。
“不用了，我想静一静。”我说。
Mary应下来，见我情绪不好也不多问什么。
她为我准备好洗澡水，退出去时，我叫住她：“Mary？”
“嗯？”
“明天早上不用叫我吃饭了，我可能要多睡会。”我有意交代说。
“……好。”Mary一并应下。
卸了妆，洗过澡，躺在温暖舒服的床上，我却难有一丝睡意。
关了灯，我在昏暗的月色下，放空盯着天花板。
脑海里有关江涵风的一切记忆，不按顺序混乱地播放，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好像有意要在我彻底忘却一切之前，重新演绎一遍。
而这一遍，就像是带了擦除功能的磁盘，每播放一点，就抹去一点。
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而过。
我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大半天时间。
早餐和午餐时间，我听到Mary在门外叫我吃饭，可我完全没有心情出门，也没有力气给她回应。
因为我昨晚特地嘱咐过，Mary也没有一直叫，只是轻轻敲门，小声问我醒了没有。
见我半天没动静，便悄声离开。
我就自顾这样躺着，我以为我会哭，那些仿佛就播放在眼前的记忆中的画面，那么熟悉而温暖，可我竟然没有流下一滴泪。
也许是以前哭的太多，我的眼泪拒绝再为江涵风而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