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中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却没有再说别的，闭上了眼睛，虽说眉头还是皱紧，可口中并未发出一个哼声，但陆言明显感觉得到那股疼痛还存在于对方的体内，那是多种气息碰撞所产生的响动，如同洪流四处冲刷。
也就是说长衫中年现在这个反应完全是在硬抗疼痛，而表面不吭声。
按道理来说陆言是该对他竖起个大拇指的，毕竟疼痛是人类的感官功能之一，很难视而不见，修行者在肉身成圣或者元神成仙之前，那都算作是血肉之躯，很难规避这种疼痛的感觉，只能硬抗，而硬抗又不代表消磨。
这个让连奎和夏冰无比尊敬，被柳滔也宣称他是个身份不一般的大人物的长衫中年，此刻同样不能摆脱这个规律，只能强行忍住这股疼痛，不让自己发出叫喊。
陆言之前就说了，这里没有外人，长衫中年若是感觉疼痛太过剧烈而要发出叫喊声来发泄的话，也是可以的，陆言并不会面露嘲讽发出讥笑的声音，毕竟他是个医者。
但这种承诺俨然没有让长衫中年放下他的心理防线，他似乎还是觉得在陆言面前像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一样遇到疼痛就大叫出声并不符合他的身份特征，也容易丧失自己的威信尊严，所以始终是咬着牙皱眉不发出一点声音。
陆言现在能感觉到的，除了长衫中年那随着墨符能量运作与真气团冲击时加速的心跳，那就只有他双掌紧握成拳而带动骨节拉扯的声响。
这些声响并不动听，却能清楚地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活动，看得出来就算是修行者咬牙硬撑的时候，外表看上去很刚强，内心相对来说也是脆弱的。
陆言可以猜测，如果他现在中断了墨符能量的传递，而去引导那股真气团继续回归到长衫中年体内原本的位置，那么长衫中年感受到的疼痛，以及那水火之势来回转变带来的灼烧冰寒感都会加倍增加。
到那个时候，尽管长衫中年依旧是作为修行者的身份，活动甚至还不如一个没生病的普通人自由顺畅，甚至连下床活动伸展手脚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很难完成，这是一个很直接的例子。
当然，在脑袋里想想就得了，陆言不会真的去做这么个试验，就算长衫中年本人相对大度一些，这一幕要是被夏冰知道了，肯定要跟陆言翻脸，骂几句庸医还是轻的，重一点的话那又是刀剑相向，各种火气火药随便往外扔了，不和陆言分出个生死不会罢休的那种。
陆言倒是不觉得这次会出现那种不成功便成仁，没有退路的局面，但既然长衫中年都做出了让陆言治好他之后随意提条件的承诺，陆言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洛门区这边鱼龙混杂，长衫中年依旧有自己的势力威信所在，只不过按照柳滔的说法，多数时间是活跃在幕后的，不过看他自己的修为比阮心玉都高出了一个档次，那说明在幕后的时候他也把相当一部分时间投入修炼到中，没有虚度光阴。
借势的话，陆言不一定要将目光锁定在洛门区，连齐和牧元两个人组合在一起，一个显得胆大一个显得狡猾，直到现在都没跟陆言正面交锋，而一旦正面交锋那必然如同铁板之间的碰撞，不若先退而求其次。
陆言至今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辗转江渡市和洛门区之间的，也记得他在青檀县的时候发生过什么，虽说现在他身上还有把搜魂剑，但那并不是苏湛的赠予，而是他逃生的时候靠着自己的精准预判所拿到的战利品。
那个时候，要是稍微出一点纰漏，就不是他带着搜魂剑去其他地方，而是搜魂剑把他打地意识涣散，交给苏湛处置了。
虽然是同姓，但苏湛和苏芷柔给陆言的印象完全不一样，最直接的一点表露就是直到现在陆言有时想到苏芷柔还比较怀念那段时光，想起苏湛则是恨不得用那把搜魂剑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那家伙狂妄自大，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嘴脸，即便是漆黑的夜晚也遮挡不住，导致陆言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所以若是有机会借势的话，陆言的第一想法不一定是用来对付连齐，倒是可能先找机会和苏湛算算账，顺便和苏芷柔见一面。
“陆医生......”
似乎是想事情想的有些出神，手上的动作不由得缓慢了下来，长衫中年也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变化，当下出声在陆言的耳边沉声叫着。
陆言闻言，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随后晃了晃脑袋，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出神了，咳咳，我这就整顿一下，把那些杂念驱除掉，专心应对那个真气团。”
这番话落下之后，长衫中年稍微安定了一些，他虽也不知道墨符能量的来源，但相较于柳滔，对这股在自己体内流窜的能量，感受到的威力更为明显，也更为期待这股能量和他体内那个异常真气团碰撞之后会产生的结果。
虽说过程之中有些疼痛难忍，让他双手紧握成拳的时候，指甲的前端刺入肌肤都停不下来抱拳的动作，但他还是感觉得到墨符能量的神奇之处，以前他试图用自己的真气或者灵气来镇压那股异样的真气团，结果不是让自己的身体加速升温就是加速降温，时而身体变作熔炉，时而身体变作冰窖。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都不是长衫中年希望看到的，因为那都代表着能量气息的失衡，而不是平衡。
若要驱除那个异样的真气团，首先要达成的一个条件就是平衡，也就是这平衡两个字，困扰了长衫中年多年。
虽然他本人看上去只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但其实他的年纪比柳滔还要大，早就过了七旬的年纪，也就是修为强才停留在这个年龄段的面相，而如果他把这异样的真气团从体内驱除，甚至可以进一步恢复青春，展现出三十多岁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