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从五年前开始，叶璟琛就反复做那个梦。那荒唐的一夜，在梦里是多么的真实，真实到他每次都不愿意醒来。
班芷曦不会知道，过去这五年，他就靠这个梦活着。可即使那样，他的失眠还是越来越严重。没有做梦的日子，总是睡几个小时就醒来，有时候是彻夜难眠。
还好，她回来了。
叶璟琛用力抱着她。
抱着，抱着，猛地松开手，转过了身子。
班芷曦垂着眸，走到床头柜前，抽了一张纸巾，闷声不坑地走回来，塞给他。
叶璟琛：“……”
几分钟后，叶总从盥洗室出来，见班芷曦坐在床尾凳上，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叶璟琛眸光微定，像是早就料到。
班芷曦坐得更笔直了一些，心里有些打鼓，但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刚刚叶璟琛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将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
校车车祸，抢孩子，这一连串有预谋的行动，可以说进行地完美无缺。可对方行动再快，都快不过叶璟琛。
一套套计划执行下去，短短三小时，就找到了孩子。
突然想起在发现一一不见时，他说的那句话。
“我有计划，一一不会有事。你信我。”
他早有计划。
叶璟琛搬了一张羊皮矮墩坐在她面前，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手伸了过去。
垂眸捏着她的手：“是那位园丁？”
班芷曦眼眸微微睁大：“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很确定，但我觉得他很可疑。”
那个蓄着络腮胡的男人一张脸属于四十岁，手却跟二十几岁一样新鲜。就连班芷曦这个女孩子也因为常年种植指腹间长了老茧，可他作为一名园丁，手却这样白皙光滑，实在不符合常理。
而且他说话时的声音也不正常。班芷曦直播常用变声器，对这种变过声的声音很敏感。当时就听出那个男人说话用的不是本身。
太多巧合，就必定有妖。
“那晚我三姐他们离开时，上了他的车。”叶璟琛道，“我的人没有第一时间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虽然后来查到他们在城郊一栋别墅里，但是却让叶家的人错过了第一时间阻止叶静安的机会。第二天再去阻止，叶静安已经在那里住下，她好面子，自然不会离开。
“这个人很会打心理战。”班芷曦道，想起那日那个园丁在院子里摆弄多肉时故意接近过她，不禁心中一阵后怕。
“是我大意了。”叶璟琛道。
“这不是你的错。”班芷曦摇头，“他有心要耍我们，总会找到机会的。”
园丁的身份自然是假的，叶璟琛的人追查的时候，他已经在园艺公司辞职。但让人意外的是，他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在那里工作了。
“半年前？”班芷曦心中一寒，那正好跟她妈妈被绑走的时间符合。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他这局布地未免也太大了。
叶璟琛道：“他的计划提前了，是我考虑不周，差点害了一一。”
班芷曦低头，看着他像是要找个精神支撑似的捏着她的手，闷声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我妈妈的事情，我为什么回来，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叶璟琛身子一僵，心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班芷曦忽然笑了一声。
“我们真是傻瓜。”班芷曦扯了扯嘴角，“我怕连累你，一直不敢告诉你。你早就知道了，却也装作不知道。反正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草他娘的！
这口窝囊气她早就憋不住了！
叶璟琛一愣，抬起头看她。
班芷曦忽然不敢看他，心里还是紧张的。那个幕后之人就是要利用她对叶家的恨意。班芷曦要假装这层恨意，就得隐瞒小奶包的身世。不然凡是知道她和叶璟琛以前相处模式的人都会知道她爱叶璟琛，根本不可能去伤害他。
现在那个人知道了，她的隐瞒也就没了意义。
只是叶璟琛会接受她偷偷剩下的孩子吗？班芷曦想到从小到大叶璟琛对她保持距离的模样，心里又没了底气。可又想到他这几天一改常态突然对她热情的不得了……
“曦曦。”叶璟琛叫了她一声。
班芷曦抬头。
“你刚刚说什么？”
班芷曦低头。
叶璟琛挑起她的下巴，“你刚刚说什么？”
班芷曦抿着嘴，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叶璟琛盯着她微抿的唇瓣，喉底有些痒。
“你知道我妈妈的事了？”班芷曦岔开话题。
叶璟琛眼中闪过一抹黯然，问得小心翼翼：“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出事，你是不是，没打算回来？”
班芷曦心中一痛，更加不敢看叶璟琛。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出事……
“我会回来。”只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会在花城挑一个角落，遥遥看一看他过的好不好。
叶璟琛听到她的话，抓着她的手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过了良久，低声道：“谢谢。”
“叶璟琛……”班芷曦鼻子一酸，捏住他的脸颊，气呼呼地道，“明知道我回来报仇，你还谢谢我？叶璟琛你有点志气好不好，脾气干嘛突然那么好，你这样让人很不习惯的知道吗？”
叶璟琛的脸慢慢地黑了下去。
手真痒。
“你现在都不会发脾气了吗？”班芷曦假装生气扭过头，眼中却全是慌乱。
很慌，很慌。
他知道她母亲的事，那她母亲现在好吗？她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叶璟琛叹了口气：“曦曦，你母亲没事。”所以你不用故意扯开话题。
“真的吗？”班芷曦豁然抬起了头，眼里闪着泪光，“我妈妈真的没事？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别急。”叶璟琛柔柔她的头发，“我的人查到一个月前她被人带回了国，现在大概范围在北方一带，具体地点我们还在排查。但可以肯定，她是安全的。”
“那就好。”班芷曦猛地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想不通，“从两个月前开始，我妈妈就没在视频里露过正脸，我很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
叶璟琛道眸光微沉，想起她得知自己瞒着她病情时难过的样子，还是决定告诉她：“在医院查到了她的就诊记录。”
“什么病？”班芷曦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叶璟琛拿出手机，点开一份文件给她看。
班芷曦急忙接过来，发现是一份就诊记录。
“手腕割伤？”班芷曦惊得脸色都变了，当看到后面备注了一个“意外”时，提着的心才落下来，但还是很担心，“一定挺严重的，要不然他们不可能不让我妈妈出镜。而且两个月了，我妈妈还是没有面对过镜头。”
“我会尽快找到她。”叶璟琛松开她的手指，将她两只手都握在手心里。
班芷曦点点头，没有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确实挺傻的，以为自己真的能把他瞒住。但以叶璟琛的能力，他想知道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
可他知道了，却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反而处处宠着她，给她撑腰，一样一样事情全都替她想到了。甚至于，他早就做好了计划应对那个人带来的突发状况。
连她妈妈，他都在积极营救。这一切，他都一个人承受着，只想让她安稳。她何德何能，让他这样待她好。
班芷曦脑子里想着叶璟琛的好，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勇气。
但这会冷静下来，看到他的举动，又有些不自在起来，耳根子都红了。
“那个……”班芷曦悄悄抽了下手。
没抽动。
叶璟琛似乎对她的手玩上瘾了，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班芷曦肩膀往后一缩，手上用力一些。
叶璟琛握得更紧了。
“叶璟琛，我回来是……”
班芷曦还没说完，叶璟琛面色一僵，忽然松开她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有种要落荒而逃的架势。
他全都知道，可他怕听到。他怕她一旦开口，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去了。他宁愿这样不闻不问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这样把她绑在身边，每天对她好，等过段时间她习惯了，再跟她告白。
他不可能放她走了，他要把她一辈子都留在身边。他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心，再也无法满足只是在暗处守着她。
“叶璟琛，我回来是……”
“我记起来还有事……”
“我想跟你在一起！”
叶璟琛猛地停住了脚步，浑身僵硬。
“叶璟琛，我回国虽然是被逼的，但我也想勇敢爱你一次。我想试试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叶璟琛，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你最近对我那么热情跟我说了那么多情话处处撩拨我，我可以当成是你喜欢我吗？如果不是，那我也已经说出来，可以死心了。
班芷曦盯着叶璟琛的眼睛：“给你送饭盯着你睡觉照顾你起居，我不是个随便的人，我只会为我爱的人做这些。叶璟琛，你看得出来我在追求你吗？”
叶璟琛全身僵硬，从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叶总，这会震惊到完全不敢说话。
怕一出声，这个梦就醒了。
不，就算在梦里，他也不敢这样放肆地奢望，奢望她会说她爱他，想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