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莎放下小狗，将大半篮子鸡蛋往桌上一放，金丽晶放下大砂锅，掀开锅盖说：“龙哥，这是老母鸡汤，是前村一个大爷卖给我们的。那大爷说了，这村关着十二个牛鬼蛇神，人人都有病，也没吃的。
我和阿依莎商量了后，就收来了这大半篮子鸡蛋，一大袋面粉，一大袋米。”见张老他们全傻愣着，天龙忙笑了句：“这是我姐丽晶，那是我妹阿依莎。”然后指指砂锅说：“别愣着，都吃呀，老母鸡汤很补的。”
都吃了大半年的青菜了，今晚突然有老母鸡汤喝，那就象做梦一般。
“小伙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王部长笑了句对大家说：“今晚开荤啊，谁也别抢。李老和宋老病最重，就各喝一碗鸡汤，各吃一只鸡腿。其它的我们七个吃。”
见大家都点头同意，王部长就撕下了两只鸡腿递给了两个老头，再取来两只大碗装了汤，随后笑着说：“来来，我们吃。”
见这些老人吃得如此欢快，天龙就把阿依莎和金丽晶推到了屋门口说：“两位好媳妇，和你俩商量件事，明天我还不能逃走。”
金丽晶吃惊地问：“这为什么呀？龙哥。”阿依莎也说：“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天龙就说：“我虽不认识这些老人，但既然遇上了，那能帮就帮帮他们。”
金丽晶问：“那你准备怎么帮，又帮到什么程度？”
天龙仰首想了想后说：“这样，我弹弓带在身上，这开门就是山，必然有不少野味，我去打些来晒干后给他们备着，既可补身体，也能换口味。
你俩就去附近的村子转转，只要是吃的，只要他们肯卖，你俩都收了来，也给他们备着。只有这样，我走了才安心。”
谁料这话全让屋内的人听了去，谁的心里都感动，宋老说：“这小伙子与我们素昧平生，却为我们想了这么多，真难得。”
李老感叹地说：“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突然来了他这么个人，也许这就是缘分。”王部长点头笑笑，张老说：“既然是缘分，那谁都别忘记有他这么个患难之交，不论往后谁回了北京，就代表大家去看望他。”
没想到这山村虽穷，但山里的飞禽走兽却不少。
几十斤重的手铐脚镣对天龙来说算不了什么，打弹弓掷石块也不受影响，小型的飞禽走兽每天能打七八十斤，起早贪黑了四五天，房梁上都挂满了。而阿依莎和金丽晶也收来了上千斤的东西，除了米和面粉还有鸡鸭咸肉，四条大土狗。
“天龙，这么多东西够我们吃上几年了，你就快走吧。”
大家都这么说，可天龙笑笑没吭声，和阿依莎俩去睡了。
到了次日，天龙他们三个吃了早饭后出门，直到晚上也没回来，胆大的人就是有运气，王部长睡觉前笑笑说：“我们的患难之交终于走了。”
张老接口说：“这天龙不在，我有些不习惯了。”
宋老说了句：“我也有这种感受。”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说话声，王部长忙穿上衣服下床，开门到了外面一看，月色下除了三付担架也没其他人，想必是抬担架的人将病人送到后，放下担架都走了。
“都起床出来，是李副司令他们回来了。”
听得王部长的叫声，屋内的老人全爬了起来，出门将那三个去水库工地劳动的军区老同志抬进了回屋，弄上了床。
李老忙说：“快取半只鸡下来，熬汤给他们喝。”有个叫黄军长的听了就问：“真有鸡呀？”王部长接口说：“老黄啊，我们这来了个患难之交，前天刚走。这小伙子可以，临走前帮我们搞了不少伙食。快瞧瞧上面。”
黄军长忙往上一看，乐道：“哟，都挂满了呀。”李老说：“乐乎吧。除了这房梁上挂的，还有鸡蛋鸭蛋，米和面粉。对了，还腌了四条大土狗。”
黄军长听了就说：“李副司令，有这么多的滋补佳品，看来我们这三个老东西不用去见马克思了。”
李副司令叹道：“我们怎么就这么不走运啊。我们去水库，这小伙子来了。这小伙子走了，我们却回来了。唉，看来是无缘啊。”
李老笑道：“你的运气，全在解放战争中用完了。不过，能吃上这些东西，证明你和那小伙子天龙，还是蛮有缘分的。”
让这些老人万没想到的是，一夜过后，天龙三个突然出现在了大家面前，还带回来一头大野猪。
“真累啊。这野猪就交给你们剖肚取肠了。”
阿依莎疲惫地说了句，和金丽晶，天龙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听说打来了野猪，乐得李副司令三个都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到了院子里一看，果然是头大野猪。“三百斤肯定有。”黄军长点上香烟说了句，李老呵呵地说：“以我看，这么大的猪，四百斤都不至。”
就对李副司令说：“看来你的运气还没用完。你和天龙的缘分，大着呢。”李副司令拍拍脑门，说：“中听。中听。中听。他这小朋友，我是交定了。”
王部长挥手笑道：“你老李也别先交朋友，大家看看怎么处理了这野猪，别等天龙醒来了也没干好，还得他动手。”李副司令点头说：“是这回事。是这回事。”
可菜刀，柴刀，斧子全拿出来了，就不知该往哪儿下手。
这些老头正在束手无策之时，从院外来了十几个持长枪的人，为首的是村里的那个民兵和路威的大徒弟刘福。“张老，这大野猪是怎么回事？”村里的民兵问了声，十二个老头没人敢吭声，全惊恐地看着野猪。
刘福蹲在地上瞧瞧野猪这，瞧瞧野猪那，看了一阵后起身对那民兵说：“我知道，这野猪必是死在太保的铁爪钢臂功下。”
村里那民兵愣道：“怎么可能呢？他还戴着几十斤重的手铐脚镣。”刘福摆手笑道：“这算什么。太保他通常练功，身穿四十斤重的铁马夹，腰束七十五斤重的铁砂包，再拿一杆一百三十八斤重的霸王枪，跑上一小时也气不喘，脸不红。”
听得那民兵吃愣了一阵后，对张老说：“这大山都是公社的，那这头野猪，也是公社的。我代表公社，将这死野猪没收了。”
十二个老头都是劳动改造的牛鬼蛇神，谁敢吭声来对抗无产阶级专政，只能默认了，免得发配去公社水库工地干活。
刘福对民兵说：“这野猪，你不能没收。不然让太保知道了，你也就活到头了。我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我也不想吭你。
实话对你说了吧，这太保是我们市革委会副主任思南方，要认的弟弟。这思南方的背景大得很，是从首都来的，还是中央文革的人，江青身边的红人，你能惹吗？”
听了这话，吓得那民兵别说是吭声了，就连屁都不敢放了。
“太保天龙呢？”刘福问了声，黄军长应了句：“他在屋里躺着。”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天龙的声音。
“是谁找我啊？”接着，天龙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刘福见了忙说：“太保，我是滨州城中的造反派，奉市革委会之命，带你回滨州，市革委会副主任思南方要见你。那，我们现在走吧。”
天龙摆摆手说：“赶路急什么，你这大胡子别象充军似地。来来，你们人多，先帮忙将这野猪皮给剥了，剖肚取肠。再说了，砍头前吃断头饭。我要走了，总得和他们吃餐告别饭吧。”
天龙虽是个重囚犯，但在刘福他们这些滨州人的眼里，依然是受人尊重的新科金榜太保，说句话照样管用，忙从牛鬼蛇神的手中拿过菜刀，柴刀，和斧子干起活来。
天龙将那村民兵推到了院门外，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叠钱塞在了他的手里，呵呵地说：“兄弟，这钱你拿着，不多，就五十元，给你老婆孩子做几件衣服穿。有机会带你家人去滨州玩，来回路费和吃住，我全包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说实在的，我这人也不懂政治，也不知牛鬼蛇神是什么罪。只是他们都是些老人，身体又不好，还有几年能活呀。”
没想这民兵虽是窝在穷山沟里的土包子，可脑袋也开窍，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我懂。只要他们不抵触，在公社来人时，认错服罪，我往后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就是了。”
杀完野猪，天龙给了刘福一只猪腿，让他们去那民兵家喝酒过夜，明日早饭后起程。
老头们全挤在了灶头前给王部长打下手，看来忙得很是乐乎。
王部长也确实是个厨房里的好手，将五六十斤野猪肉烧了三种味，装了三大脸盆端上了桌。
这时天色也黑，阿依莎和金丽晶也睡醒了，大家点上三盏煤油灯，有坐有站地围住了桌子。
这一餐，没人吃饭尽吃肉，李副司令呵呵地说：“如再能喝点酒该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