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丝丝缕缕的风吹来了荒野之中的寒湿潮气，同时，也吹来了荒野中的各种古怪的声音。
江炎躺在一丛厚密的叶子上，抬头看着漫天星光。
他在野外独行过数次，对这种环境很适应，符道之外任何声音都不会引起他的关注。
“没有北斗星，没有猎人星，我熟悉的任何星座，这里都没有。”江炎轻轻叹了口气，强行收束自己的思绪，努力让自己不再思考这些。
“罢了，先休息一阵，后半夜还需要值夜…”
再次观察了下符阵，又注视了眼正盘膝坐着的欧阳修雅，他缓缓闭眼。
他已经与欧阳修雅约定好，每人各负责一段值夜，其中，他负责后半段。
“唔…有四重符阵，外加一个虚丹武者在身边…足够安心了。”当然，江炎也没打算真的熟睡，闭目养神就很好。
只是，一刻钟后，江炎忽的睁目，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直觉告诉他，欧阳修雅在盯着他看。
一双清眸坚持与他对视，欧阳修雅神态更加端正，她小声道，“你是不是睡不着？”
我睡的着，真的。
江炎嘴角抽了下，他发现欧阳修雅某些方面，还真的很有性格。
他缓缓坐了起来，捂了下额头，心绪一转，问道：“欧阳…你能为我说一说虚丹境的事情吗？”
虚丹境？
欧阳修雅换了个动作，她同样坐在叶子上，双臂环腿而抱，下巴拄在膝盖上，她平静道，“你想问那一方面的？”
“我想知道，虚丹与化晶的区别。”江炎说。
“区别…”欧阳修雅低声念了一句，她清声道，“你问的问题，实际上已经涉及到了丹境与气境的区别。”
“人族习武，超凡入圣，体境，气境这两个境界，炼精化气，逐步凝炼气的质量。”
“而到了丹境这一步，除了进一步提升体内罡气的力量之外，它还会产生另外一个质的变化。”
“那便是丹境，当然，也有人称之为丹域，丹界，领域……”
说着话，欧阳修雅探出拳头，缓缓张开手掌，力量涌动间，一旦紫红色的光晕从她掌心绽放，与此同时，在她背后，一轮虚幻圆月悄然浮现，如一道光轮。
被这抹艳红色光晕笼罩，江炎忽生某种错觉，他感觉四周的天地在敌视他。
他周身变得凝窒，如坠泥潭。
他没有挣脱这种桎梏，反而认真体会。
“感觉到了吧。”欧阳修雅轻声道，“这是压制，丹境武者在人族武道体系中，已经算是真正的中段强者，已经可以渐渐掌控天地元气。”
“而丹境武者可以掌控的天地元气范围，则称之为境，域，界，在自身丹境之中，丹境武者可压制敌人，增强自身实力。”
她强调道：“因为能够掌握天地元气的缘故，丹境武者的实力与化晶武者相比，增幅是几倍甚至几十倍……”
说到这里，她轻轻合掌，所有异象消散。
原来丹境…居然有两个内涵，江炎仔细体味了会，将欧阳修雅的话记下来后，又顺势问起其他问题。
就这般，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觉间就到了后半夜。
“欧阳…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后半夜就交给我了。”江炎缓声说道。
虽然前半夜没有休息，但江炎却没有一丝不耐，今晚欧阳修雅明显很有交流的欲望，从她口中，他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武道知识。
至少，靖夜司的藏经阁，短时间是不用去了。
“那辛苦了。”
“也谢谢你。”
欧阳修雅连说两句话后，挪动两步，斜倚着她召出来的黑衣工具人，气息逐渐平静下来。
“唔…这样也行？”
江炎摸了摸鼻子，心下想着以后他是否也可以向欧阳修雅定制一个这样的工具人。
当然，他会选择一个女子模样的。
他缓缓站起身来，抬头仰望天穹，漫天星光洒落，与月光交映生辉。
夜愈黑，夜也愈美。
就这般，江炎一直保持望天的动作，等待黎明到来。
但黎明还来，符道北侧方向却传开了均匀却沉重的脚步声，江炎转首，目光平静的望向视线之外的黑暗。
是人…也可能不是人。
弹指再次激发几副阵盘的同时，江炎还紧握住了剑柄。
欧阳修雅同样被惊醒，但她却未起身，而是从手腕上褪下一只菱花海棠手链。
沙沙沙…沙沙沙。
脚步声逐渐多了起来，很快，在江炎的视线中，一只十几人的小团体现了出来。
借着月光，江炎将他们看的清楚，这十几人俱是男子，身材高大，煞气绕身，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大包裹。
民间的冒险武者？从星山谷中刚刚出来吗？
月光之下，彼此的都可看清，这十几个男子同样看到了处在符阵之中的江炎“三人”。
这些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奇怪起来。
“这里可是野外，人的恶意，野心可以被无限放大，从某种意义上说，在野外，要防备一切……”
江炎指尖跃出一朵灰白火焰，他抬目冷冷扫视过去，一道凛冽的，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机铺天盖地狂涌而去。
一息，二息，三息……
足足二十息时间过去，就在江炎渐渐烦躁时，这群人开始在警戒中后退，很快，他们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净灵真火被江炎捏成了一个圆球，被他揉来揉去，不断变化着形状。
“不平静的夜，没有秩序的夜。”
“他们已经走了，欧阳…你继续休息吧。”江炎转身对欧阳修雅轻声说道。
“嗯！”
欧阳修雅将菱花海棠手链重新戴上，再次靠着黑衣“工具人”闭目休息。
过了一小会儿，就在江炎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忽的开口：“江炎，刚刚你身上的煞气好重。”
“你知道的，我在靖夜司任职，每日都会处理怪异案件，实话说，我都不记得死在我手中的怪物到底有多少了……”
“而且，可以想象，这样的日子还要重复继续下去。”
“获取武道资源的途径有很多，靖夜司并非唯一选择。”欧阳修雅皱了下眉。
“我知道啊。”江炎背对着她，忽的微笑，他扬起左手，朝着天空虚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