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冲破黑暗之时，孔国顺的精神彻底崩溃，就当他想一股脑将所有的事都交待清楚时，那扇门很合时宜被轻轻推开。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是当孔国顺看到首先进屋的是一个年轻警察时，不由一怔，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又看到身材魁梧的仲幸福紧随而入后，忽然间松了口气。
“警官，我说。”
秋彦自然什么都不说，仲幸福却是一瞪眼，没给孔国顺好脸色。
“坐下，让你说才说。”
“是，警官，我听你的。”
两人坐定后，仲幸福隐蔽地给了秋彦一个眼色，秋彦看懂那是邀功，于是轻轻一笑，看着孔国顺说道：“说吧。”
孔国顺又是一怔，瞄了一眼仲幸福。
或许是秋彦的和颜悦色实在让他无法适应，所以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
仲幸福牛眼一瞪，大喝道：“让你说，你就乖乖的说！”
这样严厉的语气，肃然的神情反而让孔国顺安下心来，很快一五一十就将那天去老孔家的事一一道出。
老孔平时喜欢淘点物件，没钱的孔国顺想从老孔处顺点值钱的玩意换钱，正好听说租客的事，于是动起了心思，趁着老孔不注意，拿了钥匙开门而入，在床头柜里发现一个黑色小包，于是偷走。
“里面有什么？”秋彦依旧用和缓的声音问道。
“有个物件，其他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出了弄堂后我就把小包扔了，就拿了那个物件。”
秋彦轻轻蹙眉。
根据时间推断，要想找到那个小包已经格外困难，现在只能指望那个物件就是一直在寻找的破题之物。
“什么物件。”
“一块玉，应该是和田玉，雕的是个玉贵人。”
“现在在哪里？”
“卖了。”
“卖了！”仲幸福猛一瞪眼，吼了一声，“你是牙膏？非得问一句说一句，卖到哪里了？”
孔国顺打了一个哆嗦，颤抖地说道：“卖给文兰古玩花鸟市场的收货老板了。”
秋彦心中骤然一紧。
文兰古玩花鸟市场管理相当混乱，假如是卖给偶尔前来摆地摊的，那么再想找到又是困难重重了。
“说清楚了，卖给哪个收货老板！”
仲幸福又是一声大吼，孔国顺整个身子都坐的笔直。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那个叫小黑皮的老板，出了两万块钱，我就卖他了。”
秋彦轻轻松了口气，虽然孔国顺没说不出收货老板的名姓，不过外号比名姓更说明市场中的认可度，远比卖给摆地摊的要强得多。他看了一下时间，离开市场开市的时间还早，但是再待在这里，秋彦却已经毫无心思。
“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站起身关照了仲幸福一句，秋彦立刻离开审讯室。
……
晨雾散尽。
文兰古玩花鸟市场外。
秋彦已经在车中等了约莫一个多小时。
看到陆陆续续有人进入市场，秋彦立刻下车直冲管理处的办公室，大部分办公室的门都关着，只有第三间的办公室门打开着。
他在打开的大门上敲了三下，轻声问道：“是管理处吗？有个事想问下。”
背对秋彦的那人正在泡茶，头也不回说道：“还没开市呢，有什么好问的，要投诉的话去投诉处。”
“抱歉，我是市公安局刑侦一队的秋彦。”
“我管你什么公安局……”
那人陡然一惊，立刻转身看向秋彦，看到秋彦如此年轻，眉宇间不觉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不过等到秋彦拿出证件后，他立刻变了嘴脸。
“原来是秋队长，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帮上忙？”
“我想问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外号叫做‘小黑皮’的老板。”
“小黑皮？有啊！”那人先是一怔，随即眼眸中隐隐泛起兴奋的神色，“他是A-38号房的摊主，秋队长是不是来调查他的？他这人名声可不好，坑蒙拐骗无所不为，据说每天都有人来投诉……”
“假如他在外面做什么坏事，我想完全有这个可能。”
秋彦轻轻一笑，没有接这个话头。
“那你有没有他的详细资料，比如姓名，家庭住址之类的。”
那人一怔，“对不起，秋队长，我还真不知道小黑皮叫什么，一直以来都称呼他小黑皮，就连真实姓名都没人打听，至于家庭住址什么的，那要等刘秘书来上班后才能查……”
“这里所有摊主资料的登记记录都在她的电脑里。”
“她什么时候上班？”
那人看了看时间，“快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很快的时间就是半个小时以后，刘秘书刚到这一层，还来不及走到她的办公室前，那人就带着秋彦堵住了刘秘书的路。
“刘秘书，你怎么才来，市公安局的秋队长已经等你很久了。”
刘秘书一惊，“市公安局？找我干什么？”
瞄了一眼秋彦，看到秋彦正微笑看着她，刘秘书忽然感到心慌意乱，脸庞好没来由一热。
“抱歉，我们刑侦一队正好有件案子在查，牵涉到你们市场的一个摊主，所以想问一下关于他的资料。”
“哦，谁？”
“小黑皮。”
“那好，跟我来。”
也不知为何，刘秘书根本没看秋彦的证件，也不仔细询问，一口答应下来，完全没有按照程序办事。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小黑皮除了留下一个毛贵的名字，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就连电话号码都没有。
面对这么简单的资料，秋彦除了苦笑，就只剩下无奈。
……
庄叶落很难得竟然待在观察室中。
看着陈落将监测仪器一根根的线接入到冯小泉的手腕、心脏以及头部，他眼眸中深藏的那点火花又开始隐隐燃烧起来。
“庄大法医，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早就观察了庄叶落许久的慕鸣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
庄叶落当然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看着那间审讯室中正在发生的任何进展。
就像秦玄歌所说，这件案子已经成为整个市局大楼中公开的秘密，谁都在关注着。
这里边当然有人只关注利益，但是也有人只想冯小泉得到正义的审判。
庄叶落无疑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