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夷族人难道不知道?当然不可能!但是他们丢了孩子是事实,胸中压抑着的怒气也是事实,还有以前一直都有的摩.擦积累到今日,早就到了一点就燃的地步,而族长幼女丢失的事,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非这是冬季,而且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加寒冷,连数十年不见的大雪都绵绵的下了好几场,边关只怕早就燃起烽火了。

“不管有理无理,这件事情不解决的话,战事迟早要爆发。虽我们不惧开战,但是一想到周围还有人在虎视眈眈就觉得这是个巨大的陷阱,特别是看似中立的那些部落,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会下嘴咬一口。”

“这个道理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可茫茫人海中要去找一个不知道相貌的小孩子,还不知道她是不是活着,这难度也太大了些。”

现在在林挽岫这边的人手,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些事情肯定轮不到他们去做,收集情报也只是他们无聊之余找的乐子而已,看过也就看过了,连林挽岫都只是叹叹气,并不能去做点什么。

冬末的最后一场大雪持续了三天就开始放晴了,这也意味着二月的临近,春闱即将到来。

二月初九第一场,十二第二场,十五第三场,若是考中便是贡士。三月初一进行殿试,一甲三名,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探花,皆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因进士榜用黄纸书写,故叫黄甲,也称金榜,中进士自然就是金榜题名了。

三月十五,王烈文的喜讯传回澧县,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也是澧县有史以来科举名次最好的一位。

这前三名自然是可以入翰林院的,但是王烈文本身对翰林院的兴趣不大,他更想到地方上去施展抱负。

四月初,颜如琚给王烈文去了信,让他在翰林院呆上三年之后再请外放做官。

颜如琚知道王烈文心中有抱负,而朝中一向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隐藏套路,所以为了王烈文的将来,他怎么也得在这里接受一下“熏陶”,再加上有颜如琚的关系在,颜相自然不会为难王烈文,若是将关系铺垫好了,他以后的仕途也能顺畅很多。

等到王烈文在上京安顿下来之后,王婶却打算回澧县了。

“为何娘你要急着回去?儿子还打算再把屋子扩一扩,然后将挽岫他们也接过来呢。虽然说三年任期满了就可以申请外放,但是这也不是一定能成的,所以娘你就一点不心疼儿子,打算把我一个人扔这里?”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担心个啥?”王婶收拾东西的动作都不带停一下的,“你挽岫妹子听说入秋那会儿身体就不大好,连大郎小丫他们都被送到其他地方去住了,她一个人住山上寺庙里,我要不回去看着,我不放心。”

看到王烈文眉头紧蹙,王婶也不愿意儿子太过担忧。

“说的是你妹子撞了邪,我还听韩梅丫头给我说,她家人隐约听到说是有人做法要害挽岫,我跟她都是不信这个邪的,你挽岫妹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包子,但是她一直避而不出这摆明是有问题,我回去看着好歹安心一些。再说了,你每天都有事儿,我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韩梅他们兄妹也回去了,你不在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如回去帮着挽岫看孩子呢,至少有我在,小丫他们不需要借住在别人家里。你也该明白,再好的朋友家,也不如自己家来得舒坦。”

韩梅她哥也是进士,但是在二甲十几名上,估计会外放出去做个小官。在上任之前,他们还需要回家乡祭祖。

王烈文本身也该这样的,只是他父亲祖籍所在的村子在多年前就荒废了,族人都四处散居,这祖不祭也罢。

因为不需要祭祖,所以王烈文也没想着要回澧县一趟,只打算遵循颜如琚的指点,早一点融入到翰林院中去。一甲的另两位都是士族出来的,在京中的人脉天生就比他强,若是他这再落后的话,到了翰林院中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

不过那时候王烈文并不知道王婶的打算,现在既然知道娘要回去,他肯定不会放他娘一个人回家,朝廷给的假日细细算起来也足够他打个来回了,反正不祭祖,没有额外需要耽搁的时间。

告假的事情很顺利就办妥了,王烈文的上峰对他印象很不错,还特别提点了他一番。

这边王烈文在翰林院里请假,另一边,一顶青呢小轿抬到了王烈文家门前。

王婶看着带着面纱的女子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进入院子,又看到那个清秀的男子很谨慎的在进入之后就关了大门,整个人略懵。

“王婶。”轻轻柔柔的声音从面纱下响起,一只细嫩白皙的手将坠着面纱的锥帽取下,露出一张王婶都快要记不起的面容来。

“大,大姑娘!你是大姑娘?!”

王婶怔了一下,整个人上前两步,似乎想要抓住女人的手细看,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地又止了步。

女人没让丫头跟伺从跟随,直接拉着王婶的手腕进了房间,转头就亲自拴上了门,之后更是略哽咽的朝王婶福身行礼。

把王婶吓得赶紧让开,又急急忙忙的上去扶住女子的手臂,嘴里还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您是姨娘的好姐妹,又是挽岫的恩人,就凭这点淑贞就该行礼。”

“使不得的,大姑娘,看着你们一家现在好好的,我那个妹子就瞑目了。我当年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挽岫,可这些年还是让挽岫跟着吃了不少苦……”

“她哪里是吃苦,她是快乐得不得了呢,若不是王婶你还牵着她身上系着的那根线,只怕她都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些年各自能说的事儿之后,淑贞表示她能待的时间不长,还有好多话只能以后找机会再说了,而这次她过来,是为了给王婶送贺礼的。

“看着烈文学有所成,王婶你也该放心了。他的婚事你别担心,先紧着他喜欢的来,若是真不能成,到时候怎么着也能让您称心就是。另外我听说挽岫要将她收养的那个男孩子送到烈文身边,这事儿我琢磨着还得再合计合计,毕竟烈文现在的身份还不够护着他自己跟那个孩子,若是有心人发现了端倪,只怕会从他们身上下手。所以我打算找个机会,让那个孩子拜在宋木慈宋大人门下,平日吃住则跟烈文一起,这样一来,既能让烈文在宋大人面前刷刷存在感,还能让那些小人忌惮几分。”

“这不是有颜相么……”

王婶之所以很干脆的选择离开,也是因为她觉得自家儿子跟颜相搭上线了,那些人看在颜相的面上,总不会轻易下手吧。

“哼,王婶可知道,那个下咒要害挽岫的人,就是颜府的人,还是颜如琚的奶娘。”

“什么?!”王婶惊得差点没坐住,“那为何挽岫还要将大郎送到颜如琚那里借住?”

“别看挽岫她性子果决,但其实她每次都会选择委屈自己。这事儿她既然已经跟颜如琚说不会再追究了,我自然不好再出手,但是区区一个奶娘敢朝主子的朋友下手这事儿,我就不信她没有依仗,还有宋浅浅那个神经病也去了澧县给挽岫添堵,恐怕这里面有颜相夫人的手笔,我就不信颜相他会不知道。”

淑贞眉眼俱是冷意,“现在找不到机会给挽岫出这口气,可我都记着呢,等到合适的时候,哼……”

王婶闭目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一片坚定。

“那行,就听大姑娘的。我明儿就回去,以后老婆子给守着,我看那个牛鬼蛇神的敢来,非掰了他爪子不可。”

淑贞莞尔,本来有些冷情的面容多了些柔和和怀念。

“真希望能早点跟您和挽岫团聚。”

“很快的,大姑娘再熬一两年,等到事情都安定了,王婶还给你做桂花糕吃。”

“……嗯,那淑贞就等着吃王婶亲手做的桂花糕了。”

淑贞便是一向冷情镇定,这句话也带上了一丝些微的颤音和哽咽。

青呢小轿很快又离开了,而王婶一个人怔怔的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想其他什么。

“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外面还有些凉气,你赶紧进屋吧。”

王婶目光复杂的看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子一眼,略有些疲惫的点头。

“娘您这是怎么了?对了,儿子已经请好假了,也跟头里的福伯说好,我们离开的这些日子,就拜托他来给我们看房子。”

“行,你安排就是。我心里头不舒服,想明天就走!”

王烈文虽然不明白自己老娘为何这么着急,但是他是个孝顺的,明天走后天走都是要走,为这个跟老娘争也没必要。所幸他们俩之前也没想过要在上京长住,置办的东西并不多,而且这也是自家人的屋子,只需要带上行李和银钱就可以了。

临走之前,王烈文还是去颜府找了管事,跟对方说自己要回乡一趟什么的,那天晚上,颜府就派人送来很多东西,明里是说拜托他给自家小儿子带去,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颜府送给王烈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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