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做手术前,傅司寒都来医院看她了,但是拆绷带这天,他却没有出现。

当时见面,也只是匆匆一眼,傅司寒似乎还有任务在身,他只是爱怜地揉了揉叶知夏的头发,低声说了句:“好好做手术,我等你能看到自己,看到我。”

叶母轻咳一声,将叶知夏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好像又回特勤中队工作了,这些天都忙得应接不暇。”

“回特勤中队?他又做回队长了?那许炤彦怎么办?”叶知夏自言自语道,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想给傅司寒打电话。

黑着屏的手机屏幕上,隐隐看到她的模样。叶知夏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最主要的一件事——她要看自己的脸。

“妈,有镜子吗?”叶知夏问道。

叶母眼眸微微一闪,随即起身自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面木镜,放到她手中。叶知夏握住木镜,垂眸看去。

镜中人,一张脸蛋白净圆润,一看就是长久待在温室里娇养,没有晒过太阳。

但皮肤并不是那种弹指可破的触感,而是有着肉眼可见的疙瘩粗糙感。

不明显,却也看得清晰。

尤其这么近距离,细致入微地观看。

到底,没法像从前一样了……

傅司寒曾经这么近地看过她,定也看清了这些术后疤痕吧?叶知夏将镜子放下,躺在床上随后闭上眼。

似乎,只有黑色是最安全的颜色……

第二天出院,傅司寒出现了。

他一身黑衣,从头到脚。叶知夏没敢抬头看他,又或者说是不敢抬头让他看到自己。

“昨天不还念着他没来看你,今天怎么还低着头了?”叶母在一旁开玩笑说着,然后提着这几天住院的行李先朝外走去,给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

傅司寒站在叶知夏面前,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将头抬起。

“看着我。”傅司寒轻声说道。

带着蛊惑的力量,又有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让叶知夏不由自主抬起了眼眸。

她看着他,一双眼睛不再浑浊无光,而是清澈明亮。

瞳眸中,他的倒影,清晰可见。

“怎么样?”傅司寒看着她的眼睛,一丝悲意一闪即逝。叶知夏脸颊有些发烫,没有去细究他刚才那异常的情绪,扑闪了几下睫毛。

“原来你长这样啊,都快忘记了……”她故意用调侃的口吻说道。

傅司寒微微勾了勾唇角,但转瞬情绪又变得悲痛起来:“好好用这双眼睛,好好看这个世界。”

“你怎么了?这几天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叶知夏终是确定了傅司寒有心事。

傅司寒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的眼睛。

又好像,是透过她的双眼,在看她的眼角膜。叶知夏心底一咯噔,隐隐有了一个不安的猜测。

她看着傅司寒,从头到脚全都是一身黑,双眸布满红血丝,一看便知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想起前两天看新闻,说宜阳市城区一个酒厂起了火,有酒厂员工和消防员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叶知夏心底的不安再次加重。

“给我捐赠眼角膜的人,你认识?”

她好像,一直都错过了什么。

从一开始做手术到拆掉眼睛绷带,从医生到护士,没有一个人对她笑过。

尽管大家表情都有欣慰之意,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悲伤之情,尽管没有显现出来,但还是被敏感的叶知夏觉察到。

傅司寒不说话,叶知夏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前不久酒厂起火,有消防员牺牲了?我的眼角膜,是他的?”叶知夏径直问道。

傅司寒依旧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甚至因为要隐忍情绪而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许炤彦。”叶知夏是铁了心想弄清情况。

眼见叶知夏拿出手机要给许炤彦拨打电话,傅司寒抓住了她的手腕,近乎艰难开口:“别打……”

别打,打了,也接不通的。

“怎么这幅表情,难不成我眼角膜是许炤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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