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问完，绿萝就急不可待的在我耳边说道。
“就是当初老爷的外室，怀了身孕那个……”绿萝怕我一时想不起，忙解释道。
哦……我想起来了，我还叫绿萝和阿旭接她到我的一处小宅子里住了几天呢。不过是如今她竟如此亭亭玉立，完全看不出刚生产完的虚弱，我一时没和先前的事儿联系在一起。
“婢妾白兰，承蒙姑娘抬爱相救，这才免于主母妒忌陷害，如今能平平安安喜得一子，实在是姑娘给的恩典。”她恭恭敬敬的朝我福身行礼，态度谦恭敬虔。
我被她谢的一愣，她顺利生产还用得着谢我？我当初是为了逼迫爹爹与我说腰带的细节，才叫绿萝和阿旭骗她去宅子呢。
绿萝忙伏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当初老爷去接她走，她不走，后来就在小姐的宅子里住着，一直住到生完，坐完月子。”
我张了张嘴，怎么这事儿我不知道？
“当初小姐不是叫婢子领着老爷去的么？还说若她想住，就叫她继续住……”绿萝解释。
我这才想起这回事儿来，当时圣上还未驾崩，我只顾这将腰带的事情去告诉圣上。
至于爹爹的外室……此等小事，早就被我抛诸脑后，哪里想到，今时今日，她竟摇身一变成了阮府的女主人！
“小姐里头请，您看看院子里哪儿不合心意，不喜欢的，婢妾立马遣人给换了。”白兰一面领路，一面客气说道，“文梓院离着菡萏院不远，婢妾只听闻说，有位远房的表小姐会一同来住，也不晓得这位表小姐的喜好，就自作主张的收拾了，你看看成不成？”
闻言，我侧脸深深看了白兰一眼。
她倒是细心又妥帖，我原想着让表姐和我一起住在菡萏院，菡萏院院子大，景致也好。但表姐看起来精神不济，我也不想整日看着她愁眉苦脸，我既安慰不了她，也不能日日陪着她愁苦，这对胎教也不好不是？
既然白兰已经做主安排了两个院子，那倒是正好了！
“阿姐喜静，屋子里的布置不要太花哨，院子里伺候的人不需多，就国师府里带回来的已经足够了。”我询问的看了表姐一眼。
她连连点头，白兰立时有眼色的应了。
菡萏院我熟得很，便先送了表姐去文梓院。文梓院里有好几株硕大的梓树，枝繁叶茂，树上还架着几个喜鹊窝，灰喜鹊站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
“喜鹊叫，喜事到，连鸟都高兴两位小姐回家了！”白兰客气却并不显得过分阿谀的说道。
表姐颔首笑了笑，说院子里的一切，都清淡素雅，她很喜欢。
看白兰一身穿着打扮也知道，她和乙氏那种喜欢奢华风格的人不一样。
“阿姐歇着吧，我对着院里院外的都熟得很，你就不用送我了，这才真是回了自己家呢，你可别见外。”我对表姐说完，便去了菡萏院。
菡萏院里有假山，假山池子里栽了许多碗莲，碗莲叶子不大，却碧翠浑圆的十分可爱。
“我不在家，这院子倒是被照顾的不错。”我点头笑了笑，算是对白兰一路殷勤的赞赏。
她含蓄的笑了笑，“小姐喜欢就好，不但院子被照顾的好，人也照顾的不错呢。”
咦？她这话有点儿奇怪……难不成是说，她把我爹照顾的很好？这是他们的私事儿，就不用跟我这做女儿的说了吧。
我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白兰却恍若无所察觉，“小姐在家中的情形，婢妾也略知道一些，您去国师府学医，也实属无奈，幸得小姐有上天眷顾，贵人相助……”
“你想说什么？”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廊外合欢树剪碎的阳光恰好落在她脸上，枝叶随风轻晃，她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小姐如今凯旋而归，乙氏已经被软禁，未免她扰了小姐的兴致，老爷说过两日送她去庄子上养老，此生不再接回府上……她如今被照顾的不错，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她？”白兰的声音，在回廊底下，听着格外的清越。
我错愕的看着她，原来她说的照顾……与我理解的不同。
她倒是懂我的心意，我着急回来，可不就是想见见乙氏的么？
“她在哪儿？”
“您歇歇脚，婢妾叫人给她梳洗一番，免得污了您的眼睛。”白兰躬身告退。
她还真是把乙氏照顾的不错呢，得梳洗一番才能见人的乙氏，如今得有多狼狈呢？想起她以前吃穿用度都极尽奢靡的样子……我有点儿想笑。
我不会忘记在我年幼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了一块桂花酿醉鹅，她那鄙夷嫌弃的脸色……更不会忘了，她故意当着我的面，把我想吃吃不到的樱桃毕罗倒给她养的拂林犬，那狗倒不挑剔，把一盘子樱桃毕罗吃的渣都不剩……
如今我也当着她的面，把她想吃吃不到的东西，倒给狗……会不会显得我太小气？
这么想着，我竟笑出声来。
绿萝诧异的看我，“小姐想到什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我摇摇头，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白兰说去给乙氏梳洗收拾，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精致的梳洗……一直到我用了晌午的接风洗尘宴，又睡足了午觉，她才遣人来请我。
“白姨娘在玉檀苑等您呢。”来的小丫鬟说。
玉檀苑是哪儿？我在阮府住了这么久，竟连阮府何时多出一个苑来我都不知道吗？
我狐疑的带上绿萝玲珑，还特意连惊鸿都叫了来，一同跟着丫鬟往我从未听闻过的“玉檀苑”去。
这路越走越熟，眼前的景儿也未变，一年四季这条路都显得格外荒芜，仿佛被舍弃隔离在整个华丽的东平将军府之外一般——我哪里能不熟呢？我可是在这院子里住了整整十个年头了！
什么玉檀苑，分明是我搬去菡萏院之前，和莲嬷嬷相依为命所住的破败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