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之常情，你不用太苛求自己，很多事你以为自己无法接受，时间会让你慢慢接受，给自己一点时间。”
秦意捧着水杯，又喝了口。
周牧泽很多话听起来太过现实，可是仔细品味，却又很有道理，有时候他就像个长者，在她低迷时指明方向，给她勇气。
她也不是个沉迷困境踟蹰不前的人，喝完水，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这时，急诊医生出来了。
秦意忙迎上去，“医生，我朋友的情况怎么样？”
“很快就会醒，注意不要再让她情绪激动，她的身体受不了。”
秦意的心提起来，“她身体有什么问题？”
“贫血、低血糖、缺乏多种维生素、抵抗力低于正常值，她严重营养不良，身体非常虚弱。”医生翻着病历本一样样数出来。
秦意一怔，“……为什么会严重营养不良？”
医生反问：“她是不是长期减肥？如果是的话，你们必须让她放弃这么做，再这样下去她会被饿死。”
时薇瘦得皮包骨，肤色暗淡，很像那些疯狂减肥的女孩子。
但是这显然不可能。
她在狱中没必要这么做。
秦意艰难道：“你说她营养不良是饿出来的？”
“检查结果是这么显示的。”
秦意嘴唇动了动，语气很轻：“谢谢，我知道了。”
医生要求时薇住院观察两天，秦意不敢大意，马上去办了住院手续，办完手续回来，听到时薇已经醒了，她马上去了时薇的病房。
病房的门敞开了一条缝，秦意在门前停下脚步，透过拿到缝看到了病床上的时薇。
病床的床头调整成了四十五度，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扭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外面有一棵树，一根枝干正好横过窗外，枝丫正抽着新芽。
秦意看到这一幕眼睛酸涩不已，薇薇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象了吧，女子监狱里大部分时间是封闭的，放风的时间很短，她没有见过里面是什么样，只听说那里有一片操场，四面是高高的铁网和高墙。
她推开门，迈步走进去。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走到病床前，看着仍然一动不动的时薇，轻轻喊了声：“薇薇。”
时薇收回目光，转过头，缓缓抬起眼帘，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的眼睛黑到极致，没有一丝杂质，仿佛世间最纯净的黑宝石，同时又很明亮，像夜空里闪烁的星辰。
那么熟悉。
唯一不同的是她眼里只有平静，这种平静仿佛对万事都不挂在心上，不再是曾经的慵懒中带着狡黠。
秦意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酸涩压下去，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薇薇，你感觉好些了吗？”
时薇垂下眼帘，过了两秒，点了点头。
秦意嘴唇抖了抖，很快又说道：“医生说你需要住院观察两天，我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你只要把身体养好就行，其他事都不用管。”
时薇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你想吃什么吗？”
时薇没作声，秦意又自顾自说下去，“你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我让人给你做海参餐怎么样？海参汤、海参粥、焖海参，海参汤跟鸡一起炖，粥用小米熬得糯糯的，再配点小菜，你觉得可以吗？”
时薇再点点头。
“薇薇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这句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时雨哥知道今天开庭，不过我还没有告诉她结果，你要不要亲自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时薇终于抬头看她。
秦意把手机递给她，“时雨哥一定想不到是你，可以吓他一跳。”
时薇没有伸手。
秦意把手机放在床边，“这只手机里是新号码，你知道时雨哥不接陌生来电，也不回复陌生消息，这个号码我还没有告诉他，不过你一定有办法告诉他，对不对？”
她给了时薇一个小小的考验，想让时薇开个小玩笑，不要像现在这么安静。
时薇其实很喜欢搞怪，当年她们两人凑一块，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课题，脑洞大得导师们无言语对。
但是意外地总能收获不少成果。
想起以前，心里一阵突如其来的难受，她垂下了眼眸，不想让时薇看到自己的异样，虽然她或许不会看自己。“那我先去给你准备午餐，一会儿再过来看你。”说罢便转身离开。
关门声响起，时薇仍然一动不动，过了很久，目光落到床边那只粉色手机上，又过了一会儿，她才伸手拿起手机。
手机没有上锁，所有设置都是原始设置，这是一只崭新的手机。
操作系统已经完全不同于几年前，已经没有键盘，不过操作很简单。
时薇试用了片刻，便摸清楚了基本性能。
通讯录里有三个号码，一个是秦意的，一个是时雨的，还有一个是是何律师的，方便她关注自己的案子，随时可以跟何律师联系。
她点开时雨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
离开病房后，秦意跟周牧泽说要海参餐，周牧泽看着她憔悴的神色，好不容易长了点肉的脸蛋又清减了，说道：“确实该补一补。”
“是给薇薇吃的。”她解释。
“另外给她做一份。”
周牧泽把这事吩咐下去，便带她去吃午餐。
秦意原想跟时薇一起吃午餐，不过想到时薇不一定想见自己，食欲便不是那么好。
“再吃点。”周牧泽给她加了一筷子菜。
看着自己快要冒尖儿的碗，秦意没好气道：“我上次想吃一块肉你不让我吃，现在我不想吃，你又非让我吃，讲不讲道理了？”
“你能吃上次那么多，我便不讲你。”
“我没食欲。”
“或者你想吃鲍鱼？”他淡淡道，又夹了一筷子。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怒视对面的男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就不能忘了？！”
“对我来说很新。”周牧泽放下筷子，敲了敲自己太阳穴，“绵绵，在这里，所有与你相关的事都不陈。”
她埋头扒饭，耳根有点微粉，“吃饭就吃饭，胡说什么甜言蜜语，配饭吗？”
他笑，拎起筷子又加了块肉，“那你再吃点。”
最终，秦意被他喂得饱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