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爸爸这是抱憾而终！
电话屏幕上闪着陆生两个字，不知为何，平时悦耳的铃声在这一刻却跟催命符一样，扰得我心里乱糟糟的。
连眼皮都开始跟着跳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陆方淮也迟疑着没有接，扭过头来看我一眼，黑瞳中的笑意已经收个干净，紧紧抿着薄唇，面色十分冷峻。
铃声响到第二遍，边上的刘妈提醒，“少爷，接电话吧，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而我更加希望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听了刘妈的话，陆方淮这才嗯了一声接通电话，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客厅里面太安静，隐约还是可以听见一些对面的声音，哀嚎，哭泣，还有心电仪发出的鸣叫声。
陆方淮不曾说过一句话，脸色却越发的沉下去，站在原地，如同一栋雕塑一般。
我着急通话的内容，上前去推了陆方淮一下，“怎么了？”
他手机没有拿住，不过是轻轻一推，手机就跌落在地，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通话还没有结束，甚至被摔成了免提。
电话里，陆生说，“我们今晚就带着爸爸的遗体回来，大概明天中午到陆宅，你通知陆家所有人到祠堂去吧。”
脑子嗡的一声，我一下子蒙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电话已经被那头挂断，陆方淮缓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我，像是失修的机器，每一下，都异常缓慢艰难，他张开口，表情说不上是哭还是笑，跟我说，“如九，我爸爸走了、”
他没有爸爸了、
没有多想，我上去抱住陆方淮，由于身高差距，我的脑袋只到他的胸口，却正好能够感觉到他呼吸都有几分不畅。
他的手泛凉，我握得再紧，也没办法恢复半分温度，只能用苍白的话语安慰他，“有我在，还有我在。”
即便我心里明白，我说这些话并没有任何的意义，陆方淮的父亲走了，对他来说，就是又少了一个亲人。
不，准确的说，在陆家，他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这一晚陆方淮未眠，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虽然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是身上那股浓郁的悲伤的气息还是要将他全部淹没掉。
我想过很多安慰他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当初我的养母离开的时候，我还和傅思远待在一个屋子里面，他也想过安慰我，但是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于是现在，我觉得陆方淮跟我之前一样，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静静地陪着他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机场等着，明明是中午十二点才到，但是陆方淮却一直站在出站口那个位置，我让他坐一下都不肯。
遗体终于被送回来，在出站口那个位置，陆生陆一曼继母三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肃穆得要将周围的人都划分开，他们中间，是躺在冰棺里的陆爸。
“回陆宅去。”陆方淮拳头暗自收紧，转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可转身那一瞬间，我分明瞧见他眼眶通红，再差一点，就要落下泪来。
说不难过，那都是骗人的。
昨晚就通知给了所有陆家人，包括和陆家有生意来往的朋友商人，大家都在陆家祠堂里面等着，冰棺被送到正中放下。
仆人准备好了白菊，那些人手拿一朵，到冰棺前将白菊给放下，又盯着那模糊不清的身影看上一阵，说着客套不已的话，“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好听话当然是谁都会说，可真要做起来，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继母好几次哭得快要背过气去，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祠堂，即便有仆人搀扶着，却还是往地上坐，“老公，你走了，叫我怎么办，我以后可就一个人了。”
陆一曼也在边上抹眼泪，“妈妈，我们以后好好过，爸爸已经走了，你要接受现实。”
这一出哭戏吸引了很多人瞩目，却怎么都叫我生不出同情悲伤的感情，只是觉得像在作戏。
虽然有掉眼泪，但却感觉不到有什么感情。
单纯为了哭在哭。
陆家人都嚎啕大哭，只有陆方淮一直站在冰棺旁边，不说话也不动作，像是一栋雕塑一样，静静地站着，明明阳光撒了满背，却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浓郁的悲伤气息。
他的目光不在冰棺之上，而是在边上的灵牌上。
顺着目光看过去，才瞧见那是一块小小的灵牌，放在角落里，写着，柳弯弯之灵牌。
以前听陆方淮说过，他的妈妈就叫做柳弯弯。
也是在他妈妈死了之后没多久，继母就成功上位进入陆家，这个灵牌的位置，本来是没有的，若不是陆方淮强烈要求，恐怕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
我摇头，缓缓走到陆方淮跟前去，“方淮，别这么难过，逝者安息不是吗？”
他嗯了一声，嘴角反倒是勾起一抹笑来，“大概死了也是一种解脱，现在，他总该清醒一点，看清谁是爱他的人，我妈妈，也等他二十几年了。”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我都懂，如今他们终于要重聚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只能拍拍陆方淮的手背，用行动告诉他，我还在他身边。
“陆叔叔！”祠堂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那抹白色的衣裙已经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冰棺跟前，眼泪扑簌而下，“陆叔叔，我来晚了。”
跟前的宋乔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到脚踝，颇有几分孝道之意，她正哭着，陆一曼又过去扶住她，“宋乔姐姐，谢谢你能来，爸爸要是看见你来了，也很开心得。”
“陆叔叔对我那么好，我当然要来，只是我来晚了，陆叔叔，我都没有看见他最后一面，我很遗憾。”宋乔低头难过。
陆一曼也不掩饰，当着众人就大声回答，“爸爸一定也很遗憾没有见到你，更加遗憾的是，就算是到死那一刻，也没有见你成为我们陆家的儿媳，这位置三番两次叫人抢去，爸爸真是抱憾而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