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些照片上，回到了那不堪启齿的事情上。
林染之前稍稍放松的面色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小巧的下巴轻轻抬起，面带讥讽的看着陆璟深，就跟刚才看着那些嗜血的记者时候一模一样。
她嗤笑着反问道，“怎么？陆总也改行当记者了，想对我进行独家采访？”
陆璟深不喜欢林染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彻头彻尾都是一个外人，不配知道她心底里的任何事情。
“林染，事到如今你还在怕什么，为什么还不愿意告诉我真相？”陆璟深紧拧着眉心，双眸注视着林染不放，他眼中看到的不仅是她的不屑，还有那平静面容下的伤痕累累。
“真相？从六年前开始，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可是有谁相信过？”林染哼笑了声，脸上虽然在笑，眼眶里却氤氲着水汽，泪水打着转，却又睁大了眼睛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她假装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我是被一个电话骗到那里去的，一进去就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灌我喝酒，酒里被下了药。那些个男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却跟发了狂的野兽一样包围了我，我身体虚软无力，就算想逃也逃不掉，只能被逼屈辱的拍下这些照片，还成了别人要挟我的把柄。这样的真相你信吗？连我的亲生父亲都不信——”
“我信！”陆璟深用浑厚的声音打断了林染的话，语气里带着坚定。
林染仰着头，眼眶里的泪水闪了闪，隔着一层雾气，视线落在陆璟深那张一丝不苟的冷硬脸庞上。
“林染，不管别人信不信，我相信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陆璟深又重申了一遍，低沉的声音震得林染心口一阵颤抖。
她猛地抬起头，对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眨了眨眼，努力的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在灯光的刺激下，她的眼泪反而流的更凶了，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的往下落。
这一回，她没有再把自己藏起来，而是直接的在陆璟深的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在眼泪掉落下来的那一刹那，陆璟深突然伸手摸了摸林染的脸颊，拇指的指腹摩挲过她湿润的下眼睑，将那一滴眼泪擦去。
这样的举动，无论是出于怜悯也好，同情也罢，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就像刚才他横在她身后的手臂，稳稳地将林染摇摇欲坠的内心支撑柱了。
那一刻，林染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沉-沦了，被囚禁在了陆璟深浓黑如墨的眸子里。
“别哭了，我相信你。”陆璟深的手指早就被沾湿了，仿佛也一同感受到这泪水中包含的苦涩。
“如果……”林染强忍着声音的哽咽，隔着水雾跟陆璟深对视道，“如果我说当时打电话骗我过去的人，是林晴呢？陆璟深，你还会相信我吗？”
陆璟深手上的动作一僵，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像是被冻住了，凌冽的气息再一次流淌。
他虽然没有回答林染的话，可是温热的手掌默默地从林染的脸上收了回去，漆黑眼底的柔光也快速消失殆尽。
林染在这一刻明白，是她贪心了……
哪怕陆璟深跟林晴分手了，也没有人可以撼动林晴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她早应该预料到的，刚才就不应该说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再感受一下陆璟深对她的温柔。
两人之间的空气，也随着这个问题，刹那间静止，冻结成冰。
而此时，门外传来快速靠近的脚步声，还有贺行之的急切呼唤声。
“小染，小染！”他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忧虑，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双眼直直的对上了里面的两人。
房间里，陆璟深冷着脸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而林染在看到之后，急忙的背过了身去，擦着眼泪。
地上有打开的医药箱，沾着血迹的棉签，空气中也散发着一股消毒酒精的气味。
这一切组合在一起，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连一向好脾气的贺行之，也在这一刻被激怒，他俊朗的脸上怒气骤起，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朝着陆璟深挥了过去。
“陆璟深，就算你是小染的丈夫，也没有资格对她动手！六年前的那件事情，她是无辜的！”
论身手，贺行之根本不是陆璟深的对手。
可是这一次他是突如其来的偷袭，陆璟深毫无防备，虽然用最快的动作侧了侧身，但是贺行之的拳头，还是从他的嘴角擦过。
“陆璟深，当心。”林染也被贺行之的举动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叫了陆璟深的名字。
她急急忙忙从沙发上起身，脚底赤-裸的踩在地上，拖着受伤的脚就想往前走。
“林染，坐回去别动。”陆璟深分神注意到她的动作，立刻出声阻止，而间隙见，贺行之再一次挥拳过来，他不小心挨了一拳头，才牢牢地抓住了贺行之的手肘，两人拉扯对峙着。
“贺行之，你快停下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陆璟深没有对我动手，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受了伤，他是在帮我处理伤口。”林染被呵止，只能改由对贺行之解释道。
话语传入贺行之的耳朵里，他才慢慢地停下了动作，双眼再林染身上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几圈，除了她脚上绑着绷带的地方，没有见到其他的伤痕，高高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同时，他也松开了抓着陆璟深的手。
这一回，轮到陆璟深不放手了，他紧紧地掐着贺行之的手肘，骨节凸起，逼近道，“你一直都知道六年前的事情？”
陆璟深身上的愤怒，比上一次在会所包厢里的时候更盛。
贺行之也在这时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脸上快速闪过一丝窘迫。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闪躲的，对着陆璟深承认道，“是的，我一直都知道。而且不仅仅如此，六年前出事的那个晚上，我也在现场。”
他的话一出口，陆璟深的面色立刻变了，下颚的线条一下子收紧着。
贺行之还在继续往下说，“我虽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可是在一边冷眼旁观，也跟那些卑鄙无耻的男人没有区别。后来听说小染被赶出林家，我心生愧疚，特意派人到国外打探她的消息……”
也因为如此，他毫无怨言的照顾她们母子两，还跟林染合作开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