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白拎着刚磨好的拿铁,走出咖啡厅大门。

时间处在早午高峰之间,人流车流比平时要少,他小心护着手里的咖啡,慢慢走在路上,生怕洒出半点。

他很珍惜这份工作,这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他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来到世通中心楼下,安保人员帮他开门,弯腰请他进入,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楼有高山流水装点,中间圆台摆放展览出来的艺术品,电梯分成高低两区,林羽白转了几圈,没门卡没法进去,到一楼服务区说明情况,工作人员核实后,帮他刷卡进入电梯。

到三十二层之前,电梯停下几次,不断有人进出,这些人西装革履,神情严肃,低头摆弄手机,林羽白觉得他们像电影里的黑衣人,随时准备掏出武器,解救武力值为零的自己。

电梯快速向上,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自己,电梯门打开时,林羽白捧住咖啡,帮它维持温度,快步走进公司。

前台工作人员引他进入,路过整齐的工位,很多人挂着黑眼圈敲键盘,噼啪声响彻耳边。他走过空中餐厅,阵阵米香飘来,走过健身室,有人在双杆上腾翻,再向里走安静很多,通过宽敞走廊,他被引入一间小会议室,五个人正等在那里,各自敲打键盘,见有人进来,他们齐齐抬头,很快收回视线。

“请您在这里稍坐,陈总前面还有客人,很快就会结束”,前台把门关上,“我一会带您进去。”

林羽白欲言又止,掌心贴紧咖啡。

咖啡如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会议厅有一张方桌,林羽白坐到角落,旁边的人推推眼镜,小声问他:“你没带电脑,一会怎么展示方案?”

“电脑?方案?”,林羽白懵了,“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眼镜男比他还懵:“不是来做方案的,你来做什么的?”

林羽白揉揉耳垂,小声回答:“我来送咖啡的。”

眼镜男松一口气,靠上椅背:“太好了,我以为又来一家,早上都进五六家了,再来我真受不住了。”

“您们···是来做什么的?”

“瑞林普科技要以公司名义投资,这可是笔大单,想接的公司太多了,好几家行长都过来排队”,眼镜男叹气,圆珠笔在指间打转,“这边倒是来者不拒,大的小的都接,但对资产和收益要求太高,审批流程还慢,能合作的可能太低了。”

林羽白听不太懂,下意识给他鼓气:“加油,祝你成功。”

眼镜男笑笑,还想再说什么,前台按铃推门,他砰一下站起,声线微颤:“到我了吗?”

“卢先生稍等”,前台看向林羽白,“林先生,陈总请您进去。”

“我?”,林羽白险些碰翻咖啡,“现在吗?”

“对”,前台微笑点头,“请您现在进去。”

林羽白不知所措站起,跟上前台脚步,前台帮他开门,看他进去,悄悄合门离开。

宽敞办公桌上并排放着三台电脑,两个瓷杯还留有咖啡的污渍,一面墙被投影仪画面覆盖,密密麻麻的数据挂在上面,林羽白看了又看,还是看不明白。

他上前几步,看清办公桌后的人,惊呼出声:“陈先生!是您订的咖啡?”

陈树达拿掉眼镜,揉捏鼻梁,看起来比他还要惊讶:“怎么是你?你当送餐员了?”

“不是的陈先生,我去漫步咖啡面试了”,林羽白欢喜雀跃,“赵老板说,您订了一杯拿铁,让我给您送来,回去就可以办入职了。”

“那就是说,你真的出来工作了”,陈树达停下手里的笔,靠近对方,眼眸弯成月牙,“乖孩子,做的真棒。”

林羽白的脸腾一下燃烧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他快三十的人了,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被人夸赞乖巧,怎么都有些脸红:“陈先生,谢谢您之前的建议,没有您的鼓励,我不会这么快出来工作。”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缘”,陈树达把夸赞照单全收,眉毛都不抬一下,“缘分到了,做什么都顺畅了。”

林羽白不敢接话,努力岔开话题:“您和太太怎么样了,您后来找他了么?”

“找了”,陈树达靠近橘子精,意味深长回答,“他越来越可爱了,说话可爱,做事可爱,连呼吸都那么可爱,我想分分秒秒看他,一刻都不离开。”

林羽白捏紧裤袋,胸口发闷,说不出什么滋味,陈树达和他太太重归旧好,他该替对方开心,可他胸口滞涩,像拧碎数个柠檬,酸涩直扑鼻腔。

他有意做点什么,缓解这种情绪:“陈先生,喝咖啡吧,咖啡给您带过来了。”

“林羽白。”

陈树达骤然叫他全名,林羽白挺直腰背:“是!”

陈树达敲敲杯壁,声音和缓:“抬头看我,不要盯着鞋面。”

“···好。”

“抬头挺胸走路,不要缩着脖子,像只没长开的鹌鹑”,陈树达毫不留情,“脖子又长又直,那么好看,为什么不让人看?”

林羽白愣愣仰脖,不知道如何回答。

刚刚见过两面,陈树达夸奖他欺负他调侃他,像多年老友,伸出长长的橄榄枝,不轻不重戳他胸口。

林羽白微微张口,淡红舌尖隐在唇后,似湖面上一抹胭脂,诱人上前采撷。

陈树达托腮看着,生出隐秘冲动,他想捏住橘子精的下颚,吞噬橙红唇瓣,把橘皮剥开,一寸寸绽出肌肤,在橘子精可怜巴巴的哭·喘中,把橘瓣吃干抹净,一片都不留下。

“陈···陈先生,请喝咖啡,凉了就不好喝了”,林羽白浑身发烫,竭力转移话题,“外面还有人等您,我要尽快回店里了。”

“林先生,我问你,我们有没有机会,像朋友一样相处”,陈树达说,“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眼前的这个橘子精,像个缩在壳里的蜗牛,缓慢在花坛里挪动,推一下蠕动一下,不碰就缩回壳里,在适当的时候,他想戳戳蜗牛尾巴,让它爬出花坛。

“我···我很愿意”,林羽白鼓起勇气,“我很愿意做您的朋友。”

他太久没有朋友了。

离开过去生活的城市,同事朋友渐渐疏远,大家结婚的结婚,升职的升职,转行的转行,闲暇时间被工作和小孩填满,微信群半年没人说话,感情变得虚无缥缈,碰一碰雾化成灰。

薄松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捏着手机,把铃声和震动调到最大,怕错过一点消息,手机桌面没有锁屏,电量耗到后半夜,偃旗息鼓关机。

他寂寞太久,一个人陷进沙发,整夜整夜不睡,盯着对面的墙皮,瞪眼直到天明。

此时此刻,有个志趣相投的人对他说,想和你做朋友。

这太美妙了,似空中楼阁水中倒影,轻易不敢触碰。

他掉进深长坑洞里,陈树达丢出救命绳索,让他抓住绳头。

“羽白,听清楚我的意思”,陈树达放缓声音,“不是你做我的朋友,是我们成为朋友。不要再用尊称,叫我的名字。”

“树达。”

这两个字如有魔力,舌尖轻碰牙齿,气流涌动出来。

“真乖”,陈树达笑了,眼睛挪向咖啡,“昨天一夜没睡,你来之前,我刚喝过两杯,现在头好疼啊。”

他说的情真意切可怜兮兮,林羽白急了,倾身向前:“睡眠很重要的,您不能靠咖啡提神!”

“脑袋好疼,像有小锤在里面敲打,砰砰砰砰不停”,陈树达按住太阳穴,“我可能要发烧了。”

冰凉掌心贴在额上,春风撩拨心弦。

额头温热,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林羽白收回手掌,讪讪坐回椅子:“对不起,我太心急···”

陈树达握他小臂,向前用力,将他拉进办公桌里:“来都来了,帮我揉揉。”

他靠上椅背,示意林羽白站他背后,帮他按揉额角,林羽白看不得朋友难受,没有推拒,柔软指腹按上穴位,轻轻按压打圈。

林羽白摩热手掌,力道适中,手指在陈树达眼眶与太阳穴上打转,指腹温度洇入皮肤,陈树达头皮发麻,全身毛孔张开,乌龙茶香飘散开来,卷裹橘香翩翩起舞。

林羽白被这香气蛊惑,不自觉分泌橘香,清甜水汽流淌出来,似涓涓细流,被乌龙茶河坝揽在怀中。

两人一坐一站,信息素像两个不听话的小孩,手牵手在游乐园里打转。

“可以了”,陈树达握他手腕,“羽白,谢谢你,我好多了。”

他快·硬了。

这个诱人而不自知的橘子精,他想反锁房门,把橘子精按在桌上,在他又浪·又娇的哭·喘声里,扯掉蔽体橘皮,将他按揉的汁水四溢。

陈树达解开扣子,深深呼吸两口,办公室被柑橘乌龙茶填满,信息素灼烤胸口,蒸汽挤满天地。

“走吧”,陈树达起身,扶住林羽白肩膀,“我送你下去。”

再待下去,他要控制不住自己。

橘子精仰脸看他,纤长锁骨露出,长年不见阳光,皮肤白的像瓷,柔红唇瓣果冻般嘟起。

陈树达抬腿走在前面,林羽白亦步亦趋跟着,走过一排排工位,键盘敲击声更大,办公室像个交响乐团,激烈奏鸣溢出天际。

没到午高峰时段,乘电梯的人寥寥无几,两人走进电梯,按下一层,电梯门缓缓合上。

密闭空间里,乌龙茶味道更浓,林羽白挤挤挨挨靠近,汲取几口香气。

电梯下到二十层突然停下,警示灯闪烁两下,没有继续向下。

从二十下到十八层时,电梯像被铅球扯拉,生生坠下两层,耳膜震得鼓胀成团。

“树达”,警示灯闪烁不休,林羽白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电梯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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