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怪气的语调听起来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经理面色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望向了端坐在沙发里的中年女人，一副纠结的模样。
又是来找晦气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儿，将那些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迎着她那讥讽的目光看了过去，心里咯噔了一声。
这不是……江子寒他妈吗，怎么找到公司里来了。
我皱了皱眉，将喉咙里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我只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不会影响你办公的。毕竟她是你的下属，我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还希望你能多多指正。”
她这些话虽然是和经理说的，可眼睛一直死死地盯在我的脸上，那双和江子寒有些相像的眼睛里满是鄙夷的神色。
我沉了沉气，稍微抬起了一些下巴：“我也算是集团里的新人，您要是有什么教诲还请直说，我一定会洗耳恭听。”
“教诲？！像你这种靠着脸吃饭的人能听进去什么教诲。”她站起身来盛气凌人地走到我面前，仰起头看着我，“苏秦，我们江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我在心里冷嗤了一声。
难道别人都说只儿莫若母，就连江子寒的老妈妈都知道他的钱难挣，我的处境也可想而知了。
“是，江夫人说得对。但凡事有了付出才能有回报，年轻人，吃点儿苦受点儿累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梗着脖子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却换来经理一声轻咳陪、。
眼前的阔太太的脸色也是变幻莫测得厉害，就连皱纹都加深了一些。
我不以为意地冲她扯了一下嘴角，摆出一副谦恭懂礼的模样来，却见她的嘴角抖动了一下，抬起胳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苏秦！你别不识好歹！”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许多，就连说话的声音陡然提高了许多倍。
“您不是第一个说我不识好歹的，但是今天您来公司闹就是您不知轻重了。江总他办公室就在楼上，这里要是有什么动静的话，您觉得他会不会过来看看。”
我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些话，用力将她的手甩到一边，向站在一旁的经理扫了一眼。
江夫人已经被气得半天说不上话来，心口剧烈地起伏着，竖起指尖直直地戳着我的鼻梁骨。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江总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工作，您要是真的想和我谈的话，下班之后可以随时来找我。”
“苏秦！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一个猛扑，狠狠地拽住了我的衣领。顺势抓住了我的头发用力撕扯着，嘴里还说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
我被扯得头皮一阵发麻，脖子被狠狠按压着，只能看到凌乱的脚步和对方垮在胳膊上的名牌包包。
撕扯般的疼痛让我喘不上气来，忍不住皱紧了眉。
慌乱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混乱之中经理将我和江子寒他妈撕扯开来，挡在我们中间充当和事佬。
“江夫人，您的心情我都理解。您看，这里是公司，动静闹得太大对谁都不好。这样吧，我今天放苏秦一天假，您和她说什么都可以。”
经理挡在我身前，说这些话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赔着笑脸。
江子寒他妈铁青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恶毒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一副恨不得马上就把我嚼烂咬碎吞下肚的狠毒模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儿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回望着她，不吭声。
她倒是冷嗤了一声，冲我丢了个白眼儿之后拍打了一下衣服：“给她放假？！她配么！像她这种人，就应该有多远滚多远，别巴着我们江家不放。”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来，像是早就把我给看透了似的。
经理皱着眉回过头来看着我，示意我不要说话。他那谨小慎微的模样像是已经把她当成泼妇了似的，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捧着，以免摔坏找他来赔。
一道脚步声传了过来，外面响起几声躁动。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经理一脸不耐地回头看去，一副时刻要骂人的架势，最后露出一副便秘的神色来。
“江总。”
江夫人神色有些诧异地向门口看了过去，脸色变了变。狠狠瞪了我一眼后收回了目光，越发端起了姿态。
我深吸了一口气，挑了挑眉不去看他。
“你出去吧。”
江子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听上去没有丝毫波澜，却很是清冷。
我正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见站在我旁边的经理点了点头离开了，走的时候似乎还长舒了一口气。
我只能硬着头皮，怀揣着那颗受了惊的心脏杵在原地等着江子寒的挖苦和质问。
走了几步之后，沉稳的脚步声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我，浑身不自在。
我没皮没脸地抬起了头，看着江子寒：“江总，我工作还没做完，先出去了。”
“你留下。”他冷着脸打消了我的念头，从一旁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犀利的目光直直地扫向一旁的江夫人。
“大清早的就来我的公司闹腾，精力还真是充沛。”他冷嗤了一声，目光冰冷得厉害。
***脸色变幻莫测的，余光向我狠狠瞪来：“我去商场的时候路过你的公司，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和这个狐狸精撞上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我的公司啊。”江子寒面不改色地反呛了回去，眉眼间流露出压迫的神色来。犀利的目光实在是有点骇人。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把我牵扯进来比较好。
我低下头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知道是江子寒已经将我的脾气给摸清楚了，还是我自己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明显，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扫了过来。
我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向他望去，却见他神色淡然地点了一支烟，缭绕的烟雾在他脸前纠结，飘散，看不真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像是被人戳到痛处了似的，就连面部肌肉都轻轻颤动了一下。
江子寒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脸上蒙了一层锐利的神色，那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别以为你之前玩儿的那些把戏我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我能摆平，以后一样也能处理得天衣无缝。你往我怀里塞的那些女人都是什么货色，连苏秦一个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欢喜。
当我看到江夫人那愤愤不平的脸色时，仅有的一点喜悦也消失殆尽。
以前的时候也没听江子寒说出这种话，现在当着我仇人的面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他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我轻抿了一下嘴角，反复沉了沉气，这才没做出什么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情来。
“江子寒，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嘛！”
“我说了什么话不用别人来提醒，你也要记住你做的那些好事。只要你不太过分，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要是你再做一些让我看不惯的事情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
江夫人被气得脸色煞白，一脸怒气地盯着江子寒的脸，硬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之前在她那里受的气通通消散下去，忍不住向她弯了一下嘴角，却不小心被她给看到了。
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几步，以免她忽然发起神经再把我给波及到。
“好，江子寒，你还真是好样儿的！”
江夫人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江子寒嘴角勾起的冷笑渐渐沉了下去，脸色越发阴沉难猜。
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渐渐消散下去，可空气中却飘荡着凝重压抑的氛围，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喘不上气来。
“那个……您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去把人事部经理给我叫来，让他去办公室等我。”
江子寒说话间就把手里的烟掐灭了，沉着脸出了办公室，留给我一个清冷的背影。
我深吸了一口气，趁他彻底走出去的时候从包里拿出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和各种闲言碎语。
不出半天的时间，公司里就流传出江子寒冲冠一怒为狐狸的事迹来。之前那些当着我面明里暗里挖苦我的人也都消停了不少，没人再来找我的麻烦，却也让我陷入另一种困境。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特意在员工餐厅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以求得半分安宁。
我正低头扒拉着餐盘里的肉，就见对面的座位上放了一个餐盘，拿着餐盘的手指节修长匀称，腕上还戴着价值百万的名表，晃得人睁不开眼。
“江总也来员工食堂吃饭吗？”我夹起那块肉塞进了嘴里，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嗯？这话是怎么个意思。他江子寒在恺城横行霸道惯了，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客气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