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洁颖和时季两人离他们不远, 把他们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许洁颖性子直,听到这话暗戳戳地拉着时季吐槽:“这女的,好手段。”
时季自然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 面上没什么情绪地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私底下却悄悄拉长了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
祁白对郭梦冉还是有点印象的。
不仅偷懒没点能力, 还老是装模作样地在他面前溜达。
搞得他心烦。
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那她们怎么没有?”
郭梦冉懵懂地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 却只能看到时季挺得笔直的背影。
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祁白的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有他一贯懒散的风格:“难道是买少了?”
郭梦冉见有台阶下,自然是点头, “对对对, 我来的时候她俩还没来, 分到她们的时候才发现不够了。”
“啊……这样啊, ”祁白的话听上去好像真有苦恼的意思, 眉头紧皱, “可是, 万一传出去我们公司搞孤立怎么办?”
郭梦冉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慌张地点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老板, 我本来就打算再去买两杯给她们的, 只不过聊了会天耽误了而已, 我们公司怎么可能搞孤立呢?”
祁白就是那种得了便宜偏偏还给你卖乖的人,“那还真是让你破费了。”
“没事没事,我应该做的。”
说完, 郭梦冉就拎起自己的包,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许洁颖本来就一直观察着那边的战况,这会见大家都望这边看,急忙用手肘戳着时季:“哎,时季,大老板好像在帮咱们说话哎!”
时季背对着他们,只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却不知道自己就是焦点。
转过头试图望一眼发生了什么,却刚好对上了祁白的那双勾人的眼。
他眼里似乎含笑,此时正意味不明地望着自己。
时季按捺下心头的悸动,重新转过头去敲自己的键盘,尽量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
可偏偏许洁颖还在她旁边喋喋不休:“我靠我靠,我没看错吧?老板居然帮咱俩说话了?”
“难道之前真是我们错怪他了?其实黑心老板也是有心的?”许洁颖收回视线,落在时季的电脑屏幕上,“行了你,别敲键盘了。我看你按了这么久也没打出来一行有用的。”
时季:“……”
把放在键盘上的手收回,时季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老板说不定也就是好奇,随口问了问,想那么多干嘛?”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许洁颖说,还是对自己说。
许洁颖的理解能力估计是零分,不需要指点就把她的意思理解歪了:“哦,也是,老板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帮我们这些小蝼蚁。嘤。”
时季:“……”
不等她说些什么,许洁颖就双脚一蹬,滑着椅子溜回了自己的工位。
时季也懒得做解释,拿起旁边的水杯抿了一口温水,定下心来后就开始认真地投入工作。
……
因为负责的项目出了些纰漏,导致时季难得的加了一回班。
等她完成工作时,时针刚好指向九字,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
只有里面办公室还亮着灯。
时季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收拾好东西,出了公司。
结果刚踏出公司门口,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影一把抓住了手腕,扯着她往旁边隐蔽的地方走。
时季被吓了一跳,愣了不过一秒就开始使劲挣扎。
只可惜对方力量过于大,任凭自己学跆拳道出身,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开。
接着路灯,她看清了抓着自己手腕的人的模样。
看到那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忍不住心里一颤。
“时杰?你疯了?!放开我!”
她皱着眉头,嫌恶地望着眼前的人。
“亏我还叫你一声姐。”时杰的胡茬看上去应该是许久未刮,眼下的黑眼圈透露出他许久未好好休息,声音沙哑:“你弟弟在拘留所等着你的五万救命时,你是怎么说的?”
“让我坐牢?你跟毁了我有什么区别!”
时季抬眸和他对视,眼里没有一丝恐惧,声音清冷有力:“既然做错了事,就好好担着。哪来的要人家替你承担责任的道理?”
“可是你是我姐啊!你帮我不是天经地义的……”
“啪——”
时杰的脸被打得偏向了另一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时季。
时季自幼学跆拳道,力道自然也是惊人的,更何况这次还出了全力。
很快,时杰的脸上就浮现了个红色的巴掌印。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
“当初没钱去赌去嫖,劝我去做妓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我是你姐?”
时季的目光凌冽,说出的话明明苍凉,却完全没有可怜兮兮的语气。
没有被时杰抓着的手刚刚扇了他一巴掌,此时正火辣辣的疼。
却丝毫不及她心疼。
时杰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冷得说不出一个字。
记忆仿佛被拉回了那年夏天。
“姐姐,隔壁的陈伯伯给了我四颗糖,我分你两颗吧?”小男孩把手里攥得紧紧的糖小心翼翼地递到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小姑娘面前,眼里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是你喜欢的草莓味哦!”
小姑娘刚下了跆拳道的课,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笑着接过他手上的糖,“谢谢小杰,姐姐一定好好练跆拳道!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其实小杰自己也能保护自己,我也能保护姐姐……姐姐不用那么辛苦。”
“那怎么行?我是姐姐,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小姑娘拍拍胸口,一脸的豪情万丈,颇有巾帼英雄的风范。
“姐姐你真好!”
……
后来时季才知道,陈伯给的糖永远只有两颗。
但时杰给她的,也永远是两颗。
毫无保留的爱她。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的眼睛有些酸涩。
强撑着快要掉下的眼泪,“时杰,就当我求你。”
“让我对小杰存留一些最后的美好印象。”
“可以吗?”
时季已经忘了时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她低着头,想看着自己手腕处的那道被抓出来红痕。
在看清后,不受控制地皱了皱眉。
红痕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了一道口子,此时正往外渗着血。
难怪刚刚总感觉隐隐作痛。
不过,应该结束了吧?
这场困扰了她将近十年的噩梦。
手腕处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蹲下身子,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忽然,眼前一片阴影。
鼻腔还被一阵淡淡的烟草味占据了。
这气味有些熟悉,并不难闻,甚至还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急忙伸手撩开眼前的布料,才发现这是一件黑色的西装。
款式还意外的眼熟。
祁白刚出公司,就看到不远处路灯下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背影还有些眼熟。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本来想着掉头就走。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原本直走的步子,莫名其妙转了个弯,就停在了她身后。
听到那细微的哭声,难得收起那副懒散的模样,少见的皱了皱眉。
最后还是妥协了一般,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直接扔到她头上,盖住了她的脑袋。
“打不到车也用不着哭鼻子吧?”
听到这声音的时季愣了一下,呆呆地转过头寻找声源。
头上甚至还盖着他的外套。
看上去憨憨的。
祁白看着她微红的眼尾,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转过身迈出长腿就要离开:“外套明天还我。”
时季见他真要离开,阴差阳错地喊了句:“你都知道我打不到车了,也不打算送我一下?”
祁白听到这话是真被逗笑了,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我这是被讹上了?”
时季撇了撇嘴,不答话,朝他伸出手,语气难得软了一回,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腿麻了。”
祁白是真拿她没办法了,一肚子脏话要讲。
但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
“行,算我欠你的。”
说完,走到她前面一步之遥停下,犹豫几秒后,还是牵住了她伸出的手。
稍微使劲,把人拉了起来。
小姑娘的手小小的,握在手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里滋生。
时季收回手,把头上盖着的外套拿下来,递给他,笑得风情万种:“谢谢老板。”
祁白的心被她笑得莫名烦躁,“洗干净再还我。”
顿了顿,又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爱披不披。”
时季听懂了他的别扭,也不拆穿,乖乖地把外套披在肩膀上,跟在他旁边走着。
此时已经是入冬的季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件外套披着的缘故,时季总感觉心里暖了许多。
上了祁白的车,车子稳稳地往前开着。
只是,没过多久,车子就停了下来。
时季原先正望着窗外发呆,发觉车子停了下来后,诧异地转过头去看祁白。
祁白没理会她疑惑的眼神,解开安全带后,下了车。
好在没过多久,他就开门上车了。
手里多了一盒东西。
时季借着车内昏黄的灯光,看清了那个盒子。
是一盒创可贴。
祁白随手把盒子扔给她,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赶紧贴了,别把血流我车上。”
时季接住盒子,低头看了眼那道不仅没再出血,而且连血迹都快被吹干了的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