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蔓延，越来越多的人生病，城镇上人心惶惶，能每日清闲的来吃饭的食客自然比平日少了很多。再加上人们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都知道别往人多的地方凑的道理，使得小店的生意更加萧条。
好在先前苏小雅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就算一连几日没什么收入，也并不影响经营，甚至还有伙计主动提出，收了白大夫预防疫病的药，这几日又没干什么活，工钱不算这几日的也成。
“苏小姨，我就是想去店里才要到镇上来。”大丫坚持道。
“好，那就依你。”苏小雅秉承着既然已经带她来了，那她想做什么自己都依着她的原则，一口答应了下来。
苏小雅带着大丫到了店里，清闲的伙计们挨个和她打了招呼。
“老板今日怎么还带了个小丫头来？”一名伙计好奇的打量着大丫，疑惑的问道。
“这是桂英姐家的丫头。”苏小雅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伙计们虽然先前没有见过大丫，但对那个热心的寡妇王桂英还是有所耳闻，对她的印象也都不错。
“原来是桂英姐家的，怎么跑到镇上来玩了？”那是个还没成家的伙计，一见孩子便只觉欢喜，连苏小雅都不怎么理会，满面带笑的看着大丫道。
大丫正要回答，忽然从门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了一个人，语速极快的说道，“疫病开始死人了！”声音中满是焦急。
“什么？”苏小雅猛的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对抗疫病，百姓们手中最后的筹码就是还没有人被疫病夺走生命，可是……一旦开始有人丧命，就要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据说……是方大夫医馆中的那个孩子，昨天夜里没了命，今日那些染了病的百姓，接连丧命了几个。”进来的人是店中的一名伙计，多半是来店里的路上听到了这些消息。
小店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们之中没有人染病，但丧命的或是即将丧命的，或多或少都有大家的亲朋好友，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敢问……苏老板在么？”店中沉寂了半晌后，门口又有一个人探头探脑，似是想要进来但还有些犹豫。
苏小雅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焦躁，步至门口道，“我在，你有什么事么？”
“苏老板，方大夫托我给您带一句话。”那人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他说……抱歉。”
苏小雅心中一紧，鼻尖一酸，眼泪险些不争气的掉下来，“你是医馆中的伙计么？转告方大夫，这不是他的错，请他帮忙暂且照顾刘大姐。”
想必是程儿死在医馆后一发不可收拾，方大夫有诸多事情需要善后，再加上还待在医馆中的刘氏想必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方大夫只能紧盯着她不敢大意，这才抽不出身来见自己一面，只能遣一名伙计来给自己带一句话，以示歉意。
昨日他们还觉得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只要尽快研制出药方就可以，可短短一日的时间过去，他们才知道疫病根本就没有给他们那么多的时间。
“苏老板放心，这话小的一定带到。”伙计信誓旦旦的答应道，“方大夫还说，您若是想到医馆中探望……还请三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道。
苏小雅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放心，我知道利害。”她顿了顿，不放心的追问道，“刘大姐的状况如何了？”
“那位夫人……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一般，也不肯吃东西。”伙计想了想，开口答道，神情有些沉重，“您放心，她还在我们医馆中，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苏小雅长叹一声，眼下也着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如此。
送走了医馆中的伙计，苏小雅没有再迟疑什么，径直步至内院，去寻白术。
白术正坐在院落中摇着扇子，也不知是在赏景还是发呆，一见苏小雅进来，眉心微微一紧，“你来做什么？”
“店里没什么生意，清闲的很，我就来和你说说话。”苏小雅不假思索的顺口胡诌。
“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你若实在清闲可以去和伙计说话，别来扰我的清静。”白术从苏小雅身上收回了目光，继续摇着扇子，甚至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我有事，不得不叨扰你。”苏小雅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开口说道。
“若是为了疫病，免开尊口。”白术似是早有准备，眼都不抬，直截了当的说道。
苏小雅一上来就吃了个闭门羹，但依旧没有放弃，“你有所不知，今日疫病再度蔓延，已经开始夺人性命了。”
白术终于肯再看她一眼，只是看她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蠢货，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如何不知？既是疫病，夺人性命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苏小雅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镇上的大夫都一筹莫展，但你不一样，若是你肯试一试……”
“我为何要试？”不等苏小雅把话说完，白术毫不客气的截口道。
“镇上那么多人染病，你忍心看他们就这么丢了性命？”苏小雅当即反问道。
“你染病了么？店里的伙计染病了么？”白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至于镇上的其他人，与我何干？”
“你……”苏小雅一时语塞，有一个瞬间她想怒斥白术冷血无情，可转念一想，她还是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白术，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是第一次明白有些人真的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他们的性情和原则，不会因为那些不在乎的事情而改变。
白术是个大夫，但实在和医者仁心搭不上半点关系，他更喜欢配置新奇的毒药，再去自己找出奇毒的解药，他天赋异禀，却只是单纯的对药理毒理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宁愿杀人，也不愿救人。
他会第一时间配置出预防的药方，以至于小店中一个染病的人都没有，他在乎那些与他亲近的人，至于镇上其他的百姓……即便死了个精光，在他心中也掀不出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