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孩子们是都在女人这一桌了。
男人那桌多了一壶酒，还有一盘花生米。
看来，张伯驹是想让这三个儿子好好的喝一杯，维系一下已经支离破碎的感情。
苏小雅看张伯驹可怜，就没提要离开的事情。
但是跟刘翠妮和刘兰芝这两个人，她几乎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张老太就更别提了。
第一次，这四个女人坐在一桌吃饭，都带着几分尴尬。
张子墨也是想尽孝心，看到苏小雅今天这样老实，冲她感激一笑。
等众人坐好了之后，孩子们立刻去夹白菜里的肉，肉片不多，却让他们吃得满嘴流油，眼中都是心满意足。
张老太气得不行，“都饿死鬼托生的？你俩不管管？”
刘翠妮一边跟孩子抢肉，一边说道，“别抢，慢点吃，有的是。”
不得不说，苏小雅看到这群孩子，有些可怜。
张伯驹只喝了一点地瓜粥，看着三个儿子喝酒，一脸的心满意足。
酒过三巡，张子城的脸色有些绯红了，筷子一放，砸吧着嘴，“老三，二哥得说你两句了。”
张子墨本来也没吃几口，不由放下了筷子，“你说。”
张子城两只手指竖起，往苏小雅的方向一指，“你老大个爷们，就让一个娘们给拿住了？不说别的，你看看咱家这是什么日子，她不管，你也不管？”
这话粗糙，让苏小雅都变了脸。
张老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没说话，脸上却是赞同之色。
张子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是很快被压了下来，“我一个残人，这家业都是她打下来的。”
“她不是嫁你了么，那她的不就是你的，况且，这么多年，她也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你应当休了她，让她卷铺盖走人。”张子城又说道。
苏小雅不说话，却已经握紧了拳头。
这群人，真的一点底线都没有，她辛苦挣下的家业，竟然还要让她净身出户，亏他们想得出来。
这次，她选择不说话，她要看看，张子墨是怎么替她说话的。
如果还是以往的逃避，那苏小雅今天，就谁的面子都不给，让张子墨净身出户！
“麟儿就是我的儿子。”张子墨淡然的说道，“还有，如果真的要分开，也应是她休我，这些年，我不在，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很辛苦。”
张子墨说着话，目光移到了苏小雅的脸上。
苏小雅微微垂头，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喝酒了的缘故，竟觉得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情愫。
本来张伯驹得病是意外，但是，张子城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苏小雅好看。
见张子墨不接话，立刻将矛头对准了苏小雅。
“苏小雅，我问你，娘前几天去看你，你连送都没送就让她这么走回来了？”张子城说道。
苏小雅看向张老太，“娘，您没雇车么，您去的时候不是雇的吴三的牛车么，回来的时候我给了您这么多钱，您还没雇车？”
她故作惊讶。
张伯驹一听，气得不行，“你，你又去闹腾孩子！”说完，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张子墨急忙帮他拍后背，“爹别生气，娘这次没闹。”
“对，娘没闹。”刘翠妮说道，“闹的是苏小雅，跟娘签了协议，以后每个月给爹娘一百二十文养老，年节也还有粮食送。”
本来她闷头吃肉，后来肉没有了，这才抬起头说话。
张老太脸涨通红，这个刘翠妮，话有点太多了，本来她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让人知道了这份协议，那苏小雅做的这些就成了理所应当了，她得让人戳苏小雅的脊梁骨。
她眼睛狠狠地瞪着刘翠妮，“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刘翠妮脖子一缩。
“怎么回事。”张伯驹立刻问到。
“都吃完啦？收拾桌子。”张老太立刻打岔，想把话题岔开。
显然，张伯驹不会这么轻易的松口的，“你没听我说话，败家货，眼里还有没有我？”
第一次，张伯驹跟张老太这样生气。
主要就是因为张老太娘家条件好，张伯驹觉得自己是高攀了，所以，对张老太都很好。
家里基本上是张老太说了算。
这一次，张伯驹是真的生气了，气得脸红脖子粗。
第一次在儿女面前下张老太的面子，张老太当然不干了，“怎么滴，我败家，还不是嫁给你这个穷货，不然我至于这样？”
似乎有满肚子的苦水，张老太大腿一拍，“当年我一个千金小姐，嫁给了你，吃穿用度都紧紧巴巴，还要给你拉扯儿女，到现在，你竟然……”
张老太红了眼圈，她似乎真的没有觉得自己错哪了，反而绝非张伯驹是错的。
“啪”的一声，张伯驹把自己喝药的碗扔在了地上，“今天，你要不告诉我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我，我就休了你。”
张伯驹急了。
张老太一听，差点翻过去，跟张伯驹过了一辈子，如今还要休了她。
“你……哎呦。”张老太话不等说完，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苏小雅看着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见不说话的刘兰芝上前，掐着张老太的虎口，对苏小雅说道，“弟妹麻烦帮着掐人中。”
那边，三个大孝子都围了过来。
偏偏让苏小雅做，这可是恶人的事，万一张老太装晕呢。
“我没力气，让大哥来吧。”苏小雅说着，就退后。
张子凌是个老实人，立刻上前，“我来。”
“你这么大力气，万一给娘弄疼了呢。”刘兰芝瞪了自己的傻男人一眼。
这时，张伯驹发话了，他只是不爱说，并不代表看不出什么来。
“你们都起开，去给我拿笔墨，我这就休了她。”张伯驹说完，还咳了几声，肯定是气得不行了。
“嗷。”张老太呕了一下，然后这才坐了起来，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张纸，“给，给，休就休。”
她是向来不会服软的。
但是拿出了契约，说明她心里是怕了。
张伯驹拿着契约，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