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听到大为震惊，人不是送到租界去了么，怎么会送到苏芮的医馆？
“什么时候的事？”高湛难以置信地看着舒菡。
舒菡耸了耸肩，道：“半盏茶的功夫吧。”
听到舒菡这么说，高湛陷入了沉思。
既然司机会将安沐颜送到医馆去，定然是因了租界那边不收安沐颜诊治。
高湛更加肯定，司机通过电到督军府。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地通许玉珍为何要说谎了。
许玉珍视安沐颜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自然听到司机说租界的洋人不同意给安沐颜诊治，不告诉他，他就无法准时去帮助安沐颜。
而现下，他没有时间去找安沐颜，督军府的人随时可能有许玉珍的眼线。
那么，想要安沐颜不出意外，又能够得到良好的照应，更不可能让苏芮伤害到安沐颜，就只有一个法子。
高湛严肃地对舒菡一字一句道：“舒大夫。”
舒菡听到高湛的声音，那表情格外的认真，她一下子都紧张起来，问：“高秘书长什么事儿？”
“人，我就拜托你了，你应当知晓，我担心什么事情发生，你姐姐那里，还劳烦你多看着点。”高湛的话，即便已经够委婉，实际上意思足够直白。
舒菡想了想，答应了高湛，不是为了高湛，也不是为了安沐颜，而是为了姐姐。
若是姐姐对安沐颜做出什么事儿，闹出了人命，姐姐的结果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舒菡朝着高湛揖身，道：“若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
高湛瞧着舒菡上了车，这才安心了一些。
他径自前往了军机处，不一会儿，派出去调查的警卫就回来了。
警卫将调查的结果，如实告知高湛：“高秘书长，通电局的人说，查了之后，发现有租界那边的电话通到了督军府。”
高湛抬手打住：“这事儿，我知晓，说另一件吧，他们现在住在何处？”
“在秦云的客栈里。”警卫回道。
秦云的客栈？
怎么会住在那边？高湛有些想不明白。
如今剩下的客栈已经很少了，若不是为了老字号，秦云那里的一条街，都要被关掉。
所以那边也最为热闹，来往交易的商人，或者来江北游玩的人都喜欢选择那边。
可江南来的人不一样，太嘈杂的环境不适合他们，他们是来谈判的，来救人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还是说，他们故意如此，就是想让督军府的人不轻易察觉他的动机？
但是人都来了，只要督军府的人知晓他们过来江北，就能知晓他们最直接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他们来了多少人？”高湛问警卫。
警卫回想了一下，回应：“就十几个人，领头的主子，一共有三位，剩下的，都是照顾他们的属下，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练家子。”
不是练家子，怎么可能。
这点让高湛起了极大的疑虑，之前江南的警卫长和顾祁风都被收押，他们这次来，理当最为小心。
又怎么可能连警卫都不带，假若出了事，他们都无法逃回江南去。
高湛深锁眉头，道：“你派人暗下盯着，看看他们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是！”
警卫的声音还未消散，高湛忽地像是被打通了二脉，一下子恍然大悟。
那几个人一定带了人来，他们之所以挑选人多的地方，就是为了让他们的警卫装扮成平民，如此，就不会被督军府的人察觉到异样。
再设想一下，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动乱，亦或者，督军府的人去抓他们。
督军府的人在明，他们在暗，一切行动，他们都能够掌控局势。
高湛觉着不妙：“你立马通电给江南的人，问一下上次放回去的人，他是如何与江南统帅府的人沟通的？”
“好！”警卫立马去办。
高湛坐了下来，脸上紧绷的神色，并未松缓下来。
他紧紧皱着眉头，不论上次被放回去的人，如何与那几个人沟通的，他心中已经有了两种答案。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警卫就来了，他的面色并不好。
没等警卫开口回禀，高湛就问：“是不是没有接通电话？”
“差不多。”警卫叹了一口气。
高湛绷着脸：“这话怎么说？”
“我们派遣在江南的人，接了电话，但是他们说上次我们放回统帅府的人，已经逃了。”
警卫的话一出，高湛就怒了。
他拍桌而起：“这些人究竟怎么办事的？”
警卫被吓了一大跳，他低着头不敢吭声，高湛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怒火给憋了回去。
不过，高湛怎么都消化不了这样的怒意。
一直叫那些在江南的人，盯着上次特意放回去通风报信的人，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现下好了，人都跑了。
“高秘书长，这个时候，为何要找那个人？”警卫试着问他。
“只有问了，才知晓，这些人究竟打得什么算盘？”高湛还道，“虽然我已经猜测到他们的意图，但是，我要的不是猜测，我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毕竟，现下沈庭轩昏迷，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高湛设想了两种情况，一种是，上次回到统帅府的人，已经将顾祁风被收押的事情，如实告知，这点也是沈庭轩早就预料好的，然后顾祁风的部下开始计划如何营救主子。
另外一种是，顾祁风的部下，虽然从那个放回去的人口中得知了顾祁风被收押，但是还怀疑这是督军府设下的陷阱，不然为何重要的人都收押了，却放离了这无名小辈。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顾祁风的部下，都会再三思忖是否要来江北。
若是要来，又该如何与沈庭轩谈判。
有所顾虑的他们绝对不可能这般积极抵达江北，他们是不是已经得到消息，沈庭轩昏迷？
这些，都是高湛需要确认的事情。
高湛想了想，现下，只有他亲自去会一会那几个人了。
……
医馆，司机被挡在了外头，他站在看诊的中堂，脸上挂着极其懊恼的表情。
虽说是男女有别，不能进去看着，也不至于那样的语气对他说话吧。
就好似，他进去了，就会坏了她的事儿似的。
里堂，苏芮面色冷漠地看着躺在病床的安沐颜。
她早已经气息奄奄，脸上红肿的痕迹明显，是被人用力扇了巴掌吧。
苏芮如此猜测到，安沐颜会被谁打呢？
趁着沈庭轩昏迷，然后对安沐颜下毒手的人，还能有谁？
想来想去，苏芮只想得到一个人，那就是许玉珍。
苏芮脑海闪过许玉珍三个字，顿时间都不禁发出了冰冷的笑声。
许玉珍，究竟什么时候，你这种人能够遭到报应？
苏芮睨了一眼安沐颜，只觉着这女人可怜。
她是嫉恨沈庭轩护着安沐颜，但可怜安沐颜是另外一回事，算起来，要是没有沈庭轩，那么安沐颜应当是她的友人而不是敌人。
她和安沐颜应当一起对付许玉珍，不过，假设毕竟是假设，现实，就是如此残忍。
现下，苏芮面临了两个选择，救她，还是不救她。
在安沐颜的簪子上面下毒，为的不就是让她死么，还救她做什么？
可是人已经送来了，要是安沐颜出了事儿，不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所有人，人是她医死的么？
医馆的招牌，不能毁在她的手上，这是许久之前，她就对父母许下的承诺。
苏芮陷入了两难，她微微弯腰，手，轻轻抚过安沐颜的脸颊。
安沐颜是被疼醒的，因了时间太久，很多伤处，都肿着，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有剧烈的疼痛感。
她艰难地缓缓睁开眼，视线之中，是苏芮的脸庞。
安沐颜的心，颓然一跳。
苏芮这个人，很可怕，不似表面那般善良，她早就有所领教。
司机将她送到这里来，无疑，是送她早点见阎王爷。
虽然，司机也不是故意的，他并不知晓，苏大夫究竟有多讨厌她，但是，确确实实让她陷入了困境之中。
“来人！”安沐颜叫着，可惜，声音却如此小。
安沐颜自己听不到，就只有吵杂的嗡嗡声，她看到了苏芮嘴角那一抹讽刺的笑意。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全身都使不出力气，并且只要动一下，就痛入骨髓。
苏芮瞧着安沐颜种种笨拙的姿态，失笑起来：“你也有今天，安沐颜，你死都想不到，落得这般田地，还会被送到我这里来吧。”
安沐颜听不到她究竟说什么，她蹙着眉头，没有开口，反正苏芮说不出什么好话。
苏芮见她一字不吭，一下子双手就掐在了安沐颜的双肩：“说话，怎么不说话了？”
安沐颜虽然没听到，不过对方这简短的话语，却让她猜地准准的。
这个女人，瞧着她这幅死样子，一定高兴极了，嘲讽她呢。
“你想让我说什么？”安沐颜缓慢地挤出一句话，如此问她。
苏芮反而被她这么问懵了，她的手停滞在安沐颜的双肩上，安沐颜瞧着她微愕的样子，知晓，自己猜对了苏芮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