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脸上的表情很是问心无愧，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说出这番话后，心里不仅没有很沉重，反而很轻松。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逃避那些问题的，没想到勇敢撞上之时，真实感受倒让她自己先意外了起来。
沈昔年凝着她动人的脸庞，思绪万千。
这张脸总是会在他的脑海里闪现，明明已经拓印在心底，可每一次看总会生出几分看不真切的陌生之感。
就好像，他们之间始终都隔着一层雾。
虚幻，让颜汐身上始终带有一丝令人着迷的色彩，也让沈昔年此时此刻依然对这个已经不属于他的女人充满了想象。
只是没想到，想象终结的这一天，来的这样早。
“我和倾城，究竟谁比谁更早？”终于，沈昔年问出来了。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自己就先愣住了，因为，他原本想问的问题明明不是这个，可是这个问题一经出口后，他才猛然察觉，连原本想问的问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颜汐听到了这个问题，很认真的看着沈昔年。
那一刻，她的眸子里闪过太多的情绪，意外、震惊、反思、不解……等等，令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不得不说，沈昔年问住她了。
颜汐本以为，他的任何问题对她来说都是很好回答的，甚至不需要停顿，但俨然，还是出现了意外的情况。
这是个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答案，亦或者，她根本不像那么绝情的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寂静无声的包房里仿佛有“滴答滴答”的响声。
沈昔年也不急，是真不急，既不急着得到答案，也不急着时间的荒废。
因为这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偷得浮生半日闲那般幸运和幸福。
他们之间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坐下来，即便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坐着？
忘了……
许是酒精的后坐力冲了上来，沈昔年有些记不清了。
他离开太久了，每一次的回忆，都让他里那个地方和那个人更加的遥远。
“昔年。”颜汐突然叫了一声。
这一声并没有多亲昵的意味，反而像是个熟稔的老朋友。
沈昔年涣散的瞳孔聚集在一起，重新专注地看着她。
“你说。”
“你的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颜汐抿了抿唇。
“为什么？”
“因为答案在你自己那里，不在我这里。”
——我和倾城，究竟谁比谁更早？
沈昔年想起自己的问题，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居然用人生最后一个机会，问了这样一个混蛋问题。
是怯懦吗？
是怀疑吗？
是侮辱她吗？
是……在不相信自己吗？
“抱歉。”沈昔年低下头，心里懊恼的要死。
为什么要跟顾倾城比较？
为什么？
沈昔年，你是有多么底气不足，才会连自己都否决掉？
“昔年，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要说，也是我来对你说。”
沈昔年诧异抬眼，不解地望着她。
颜汐幽幽扯起唇，眸光染上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问了一个让我一直忽略的问题，也是我一直以来都逃避的问题。”
“什么？”
“在和你分开后的很长时间，发生了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我都在想，我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在于哪里。你看，尼克他虽然从我的身体里离开了，但他却依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用一个圣人的标准来看，过程那些辛酸苦辣好像都无所谓，毕竟，最后的结果是，我并没有彻底地失去他。”颜汐在笑，笑容很浅。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有机会去找你的。可惜的是，那时我即便是爱你，但我却没有相信你。因为那些人突然出现，对我造成伤害后，我的第一个怀疑目标就是你。”
沈昔年惭愧又心痛的低下头。
那些人是他母亲派去的，她怀疑的没有错，跟他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那般相信母亲，他也不会事无巨细的将他们之间的事情讲出来，她也就不会……
“但是，从始至终我都怨过你。即便我后来有所发现，也渐渐确定幕后那个对我下手的人与你关系匪浅，我都……怎么说呢，只是觉得既然爱了，也别白白爱一场，用来与恨相抵，总是能消耗的彻底的。有时候想想，觉得那时候也是很可悲的。我对你的爱，和对你母亲的恨，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撑着这样两种沉重的情绪，实在很容易疲惫。”
颜汐说着，笑了笑。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些话，这些她准备藏在心底的往事。
“可是后来，事情发展每况愈下。你的母亲，顾倾城……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将我的打算全部都打乱了……昔年，如果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你现在就会轻松一些？”
“我……”沈昔年张了张嘴，却发现如鲠在喉。
“有时候我觉得这一切对你都不公平，可是转念一想，对我何曾公平？对惠子何曾公平？对尼克又何曾公平？你还不知道吧，尼克，是惠子生下来的。”
沈昔年一惊。
他发现了尼克的身世，但却没想到，尼克竟然是——别的女人生下来的！
那些资料，图片上的血迹……
“因为你的母亲，我没有办法生下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办法再生下孩子；因为你的母亲，惠子在生下尼克这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后，也没有办法再生下孩子；尼克从出生时就患有很严重的孤独症，这可能跟他换了两个子宫有关……这一切，沈昔年，即便我对你的感情在盲目，我没办法当成没有发生过，所以我只能跟我自己过不去。”颜汐的眼眶是红的，但她还是笑着的。
“但是那样太累，真的太累。也很容易动摇，尤其是……当我第一次看到你可慕容熙的时候，我甚至想过，不如大家一起痛苦吧！可当真的所有人都在痛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