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安文一晚上没回去,得到徐烟的答复,他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心里坠坠的,有种拿捏不住的惶恐。

可他还是点了头。

人是他亲自送去的倪家,在倪家门口,徐烟从车上下来,跟他道了别。

翟安文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翟一五打电话给他,说柳琴玢跑了,从安城跑回了北城。

翟安文抬手在两眉之间用力按了一下。

他跟翟一五道:“抓住了她,把她送到我这儿来。”

他下令,让司机把车开回去。

徐烟就在楼上,窗玻璃后,看着翟安文的车离开。

倪光就在徐烟的身后。

他脸上带着笑,看上去真和她的父亲徐让没有两样。

徐烟对着这样一个人时,神情总是会恍惚。

好像她的父亲死而复生,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可这个人,是肖潇的父亲,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你说安琪认了你当干女儿,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徐烟回头,看着倪光:“那倪先生是不想承认了?”

她一笑:“那也不要紧,我能够理解。倪先生是有了自己女儿的人,自然不会想要一个妻子领回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倪光眉毛一耸。

前一秒还笑嘻嘻的面孔,下一秒那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

目光紧盯着徐烟,以一种威吓的口气,道:“你知道什么?”

徐烟盯着他,目光也不躲避:“不多,透露出去,刚刚好可能会影响到倪先生在国内这段时间努力的地步。”

倪光嘴角边上的两层皮在抖动。

他视线在徐烟脸上上下扫视着:“是谁在背后指点你?翟安文?还是,刘安琪?”

他不说这句话,徐烟还不会以为刘安琪的失踪与他有关。

很显然,刘安琪也已经知道了他在外边有私生女的事。

刘安琪失踪,他脱不了干系。

徐烟道:“重要吗?”

她在倪光面前坐了下来,下巴微抬着,看向倪光:“倪先生,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今天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来跟你合作的。”

“你也知道我跟郁南行有过节,他这一回逼得我狠了,我总要反击,让他知道,我也不是这样好欺负的。”

倪光眉梢挑着,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你想怎么合作?”

徐烟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很浅淡。

神情淡漠得让人抓不住她到底想怎么样。

她转过目光来,落在倪光的身上:“我要郁南行,身败名裂。”

将后面四个字说得很清楚,清楚得似乎有种咬牙切齿的假象。

倪光瞳孔内的目光精锐非常,在她的身上流转,不断的流转。

显然并不相信她所说的。

“想让郁南行身败名裂?呵,小丫头,你好大的口气。”

“倪先生是怕了?”

倪光转了转无名指上硕大的玛瑙石戒指:“你不必跟我使什么激将法。刚才,是翟安文送你过来的吧。”

徐烟不否认:“郁南行对我步步紧逼,薄一心是我的好友,他趁着薄伯伯去世,搞垮了薄氏;孟鹤庆帮我,他毁了孟家;翟安文......我总要保一个朋友。”

“郁南行手段既这样狠辣,我怎么能肯定,跟你合作,我的下场不会跟孟家、薄家一样?”

“因为郁南行会成为您的女婿。”

徐烟笑了一下:“我和郁南行并未离婚,那份协议书,他一直未拿去公证。”

“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可以去找他。”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里应外合?”

“就看倪先生有没有这个胆量。”

徐烟声音缓缓的:“如果不是翟安文腹背受敌,我不会走这一步,倪先生,你可以考虑,但,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等你。”

她说着,眯眼,看了一眼窗外:“要中午了吧。”

徐烟说时,起身:“今天傍晚之前,我等你的消息,要是倪先生没这个胆量.......”

她意味深长的弯了弯唇:“那就算了。”

那奚落的意思,已很明显了。

倪光眉间跳了几下。

眼底深处的光,涌现出无数猜忌和计算。

眼看着徐烟推门出去,倪光都未出口留她。

徐烟将书房的门带上,缓缓下了楼梯,往外,打车离开。

倪光转动着手上的玛瑙石戒指,目光沉暗,显得十分犹豫。

他身后,肖潇走了出来。

“你不能答应!”

“郁南行是我的!要是徐烟回去,又用什么狐媚的手段,到时候,我怎么办?!”

肖潇嫉恨得五官扭曲,眼中恨意迸现。

倪光往身后的太师椅上坐着,眼皮半压着,往上瞧肖潇那与从前完全不相同的一张脸。

淡声说:“要不是你这次太冲动,令郁南行对我产生了怀疑,将就能在他之前,将孟氏一举拿下!现在被他抢先,且我还有暴露的迹象!”

他提了口气:“郁南行这个人,心思缜密,谨慎得很,你以为薄家大小姐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的跟翟安文达成共识?呵!这小子是在防我呢!他知道有人借着他的名头在侵吞薄氏,干脆借势,把薄家推到了翟安文的一方。他不是拿不下翟安文,他是故意在养大翟氏,防着我。”

“你是说,郁南行已经知道是你?!”

倪光微摇了摇头:“他应该还没查得这么清楚,否则,我这会儿早没机会跟你在这儿说话。”

说时,目光一利:“我跟你说过多少遍!稍安勿躁!等我得到我想要的,郁南行和那个丫头,我都会给你留着!你这次这么冲动,我为混淆视听,不得不放出孟家的丑闻,替你遮掩!险些坏了大事!”

他道:“这段时间别再给我出去惹事!乖乖的在家里待着!”

肖潇不甘心:“可是徐烟那个贝戋人!”

倪光道:“放心,就算让她去了郁南行身边,她也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我要她怎么样,她就只能怎么样?”

肖潇咬了咬嘴唇:“那你再给我换张皮,我要近身盯着。”

不等倪光回答,肖潇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拿我自己的脸去!郁南行看到我,一定不会让我流露街头,他会收留我!”

“你敢!”

肖潇昂着头:“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不会再轻易动徐烟,你让我去盯着他们!不然,我会受不了!我怕郁哥哥真喜欢上她!我怕她,会再勾得郁哥哥晕头转向!”

倪光紧握着拳,在桌面上重重的砸了一下。

徐烟回去没多久,就接到了倪光的电话。

他答应了。

徐烟吊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她唇畔浅笑,和电话那端的人淡淡应了一声:“合作愉快。”

电话刚挂断,门口传来了铃声。

徐烟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桌上,她不着急过去开门,先到洗手间去,将头发理了理,又给自己抹了点唇膏,才慢慢走到门边,将门锁拧开。

郁南行站在门外,却阒暗的眸光定定落在她身上。

“你没事。”

徐烟眉梢微拧。

下一秒,郁南行一步跨进来,大手揽住她腰肢,疾步逼近,将她连带着支到门后墙上,低头,不由分说,勾住了她的唇。

两天一夜的疲倦、担忧,些许的怨恨,对她复杂的情感,愁肠百结,无法言说的折磨,这一秒,找到了抒发的方向。

他压着她,非要一点温度,不能慰藉他在看到那辆爆炸焚烧得只剩下铁框架的车时,那激愤、恐慌的心情。

她还在,好好的。

掌心里的温度是真实的,唇上的柔软是真实的,心跳也是真实的。

他缓缓的放开她,呼吸急促,喷洒在她耳际脖颈:“为什么没推开我?”

徐烟微垂着眼睫,她缓慢的,将手伸到了他的腰后。

郁南行一把抓住,猛将人推开,目光如炬的,盯住眼下的人。

“徐烟?!”

她垂着脑袋不动。

“说话!”

他抓着她指尖的手蓦一用力,压低了嗓音:“告诉我!”

嗓音中克制着某种不能言说的激荡,郁南行的心跳也快了几分。

她的举动来得突然,不可否认,令他感到了几分愉悦。

那愉悦,胜过了随之产生的疑惑与不解,急切的,似沙漠旅人突遇甘霖,只知道狂奔而去,却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

似是被吊在半空的一种,令人满怀期待的折磨。

他要听她说,听她亲口说,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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