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病的魔怔了，竟然还会想起楚一帆这么个人来。
罗小枝走出门诊，手捂着脸叹了一口气。
医院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人在意她的小动作，更不会有人知道她此时的内心。
罗小枝缓了缓，去药房拿了药。
临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又去了一趟门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人站的是外科门诊的走廊上。
罗小枝抬头看了眼门牌上鲜红色的外科两个字，像是被谁给追赶着一般，转身就跑。
回到家的时候，罗小枝忍不住朝对门看了看。
屋子里有乒乒乓乓的动静，看样子楚一帆人在家。
她打开门打算进去，突然听见身后的房门响了一下，门被打开了。
罗小枝没敢转身，加快了进房间的步子。
偏偏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哎哎……小姐姐……”
是个女人的声音。
罗小枝顿了一下，然后诧异地将脸转回去。
一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却穿着十分妖艳的女人站在她的身后。
女人看见她，枚红色的嘴唇弯了弯，“邻居，认识一下！”
罗小枝的嘴角下意识抽了一下，“……邻居？”
下一刻立马反应过来，“哦，你是……”
是楚一帆的新女友吧。
“我叫秦菲菲，刚搬来这儿！”
女人十分主动地自我介绍道。
罗小枝干干笑了一声，“你好……”
目光，下意识朝她身后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脑子里第一个闪现内容是：楚医生的口味还真的是别具特色，无论是清纯如大学生的姑娘，还是打扮的妖艳的熟女，貌似都很通吃。
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就要进屋子。
“哎小姐姐……”
秦菲菲又叫了她一声，“那个……能不能……”
“我叫罗小枝。”
她不喜欢女人这么热络却又轻浮的称呼。
“小枝。”
秦菲菲笑的尴尬而讨好，“是这样的，我这第一天搬过来，你能不能借我把扫帚，我好打扫一下……”
罗小枝点点头，却在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是新搬来的房主？”
“是啊！”秦菲菲没忘叹口气，“别说搬家这件事情还真的是麻烦……哎小枝……”
罗小枝突然越过她直朝对门冲进去。
屋子里一阵浓烈的香水味迎面扑来，原本色调简洁的房子里面，堆满了花花绿绿的东西，就连窗帘都是红紫相间的艳俗色。
“要进来参观一下吗？”秦菲菲问道，完了不忘尴尬一笑，“就是还没收拾，有些乱……”
“楚一帆人呢？”
秦菲菲一愣，“什么？”
顿了下反应过来，“哦，你是说这儿先前的房主？他当然搬走了，这房子我们已经交易过户了。”
罗小枝只觉得大脑一懵，“他把房子卖了？”
楚一帆搬走了，还将房子给卖了。
秦菲菲点了点头，“怎么？”
然后迅速脑补，“他不是……还欠你钱没还吧？”
罗小枝没有说话，转身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哎哎……”
秦菲菲在身后不依不挠。
罗小枝停下脚步，“你进来拿吧。”
她直接推开门。
*
楚一帆将房子卖了，搬走了，这件事情对于罗小枝来说，看上去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去在意的事情。
毕竟很久之前，楚一帆这个人，就已经从她的“炮友”，成为了她对门的邻居了。
在这个城市中对门住的也不知道是人是狗的年代里，一个对门的邻居搬走，其实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罗小枝知道，楚一帆的突然搬家，其实是与她有些脱离不开的关系的。
原本相安无事的对门邻居，却被她跑去刻意强调一下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硬生生地逼着楚一帆承认说他们之间本身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刻意伤人的行为了。
是的，事实上，楚一帆之所以承认，其实也是她逼的。
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明明可以心照不宣地去对待，她却偏偏要去刻意强调撇清一下。
她终于触碰到了楚一帆的逆鳞。
只是，这一切，或许本身，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对门的秦菲菲经常会来找她聊天。
罗小枝从她毫不避讳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是一个夜总会的小姐，沦落风尘好几年了，终于有钱在这个小区里买了个小公寓。
从面上到事实里，都算不上是个正经的女人，可是罗小枝却对她一点的偏见也没有。
或许是因为秦菲菲那坦率而不招人厌烦的性格，或许是因为骨子里罗小枝觉得自己其实和她也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拿着自己的青春去游戏人生，根本就不会真心去谈情说爱的女人。
又或许，仅仅因为，她是她对门的邻居。
每一次秦菲菲来时的敲门声，会让她恍惚间觉得，敲门的人，还是她从前的那个邻居。
秦菲菲来的时间很规律，都是每天的傍晚时分，一觉醒来吃点东西，又没到夜总会上班的点，黄昏时候闲极无聊的阶段。
这也是罗小枝每天唯一会胡思乱想的时候。
两个单身孤寂的女人，总是挤在狭窄的阳台上，一人点上一支烟，也不必聊些什么，就那么看着夕阳西下的天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然后有心情的时候就说几句，没心情的时候就谁也不说话，到了时间各自分开。
这种状态十分令人感到舒适，别有一种难得一知己的即视感。
和一个夜总会的小姐，成为了知己。这种状态就连罗小枝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魔幻。
“到了我这年纪，还说什么情啊爱的，男人，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而已。或者图钱，或者图个爽的，千万别图感情。图感情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男人这种生物，就连存在，都是一种谎言。不值得相信的。”
罗小枝会跟着吐一口烟圈，“废话，谁不知道似的！”
然后两个吞云吐雾的女人，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放声大笑起来，像极了两个疯女人。
这种日子，颓靡而又鲜活。
毕竟一个当了人家小三，又会随意放纵自己的女人，其实很难找到与自己有着共同语言的人。
起码罗小枝一直是这样认为，并且自我定义的。
她不是什么好女人，起码，在感情上不是。
这种认知让她一度理所当然，坦然地面对楚一帆已经彻底从她的生活中离开的事实。
文艺女青年总是爱想入非非，这是她这样的女人的通病。
可是事情的改变，往往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同行小米给她打电话来的时候，秦菲菲前脚才刚刚走。
夕阳自己落山，这城市将将迎来夜晚。
“罗姐，有个突发新闻麻烦你关注一下，就在K城！”
他以前是跑外围的记者，这些年来虽然一路升到报社主编，再到自己创业。但是圈子里的关系却并没有断，很多同行之间都有联系。
帮忙相互搜集素材资料也是常有的事情。
罗小枝不以为意，“具体？”
“刚刚得到的消息，K城第一医院发生了一起严重医闹事件，一个家属因为一起医疗事故，到医院里捅了主刀医生，连累到好几个医护人员，还放了火。我现在正从外地往回赶，急需知道现场情况，伤亡人数……”
罗小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医院，只知道整个路上，满脑子里都是小米那急切的声音里的字眼：“医闹”、”“捅了主刀医生”，“放火”……
对于一个记者来说，这不过就是一起寻常的新闻事件，她需要的事抓紧时间赶过去了解情况。
可是对此时的罗小枝来说，她满脑子里就只联想到一个人：楚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