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身上带伤，再加上灵力微虚，一时间也不敢和陆炳嘴硬，免得这个混蛋玩意儿将她扔进水里。
白泽安静了一会儿，陆炳多瞧了她一眼，也没开口说话。
二人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直沉默，直到周围的声音慢慢变小，白泽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陆炳抱着她来到一处寺院。
牌匾上三个大字——“清水寺”。
白泽眸色微敛，这个地方她很是熟悉，曾经有一年，陆大人回京述职，带着一家人顺便回了趟宗祠，途径清水寺时遇到一场大雨，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敲响清水寺的大门。
清水寺不大，在京都外不足十里处，里边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三五个小沙弥。
虽然寺庙简陋，但是里边的老和尚待人亲和，将他们一行都迎进去，不消一会儿又做了满满一大锅斋菜，陆大人为表感激，带着夫人，陆炳一起在大雄宝殿上了一炷香，还赠了不少银两的香油钱。
无人知道，白泽曾经与那老和尚有过短暂的接触。
“施主在凡间流连数年，如今可参透了什么？”
老和尚双手合十，宝相尊严，看起来倒与大寺庙里的僧人诸多不一。
白泽幽幽的看了老和尚一眼，“你知我从哪里来？”
“不沾尘世土……施主福泽深厚……”
白泽默了默，这和尚说得没错，看来她的身份也瞒不住，其他人不知道，但是这个老和尚肯定知道。白泽想到这儿，对老和尚多了一点叹服。
“来这儿做什么？”白泽被抱到佛门清净地，心中都有些不大自在。
陆炳却无所谓，“这儿有药。”
“你为何知道？”
“这儿的药有一半是我送来的……”
“哦……”白泽拉长了声音，“忘了问你，你不是在淮阳府吗？怎的又出现在这儿？”
“你是忘了自己走了多少年吗？”陆炳声音渐冷，白泽只想回到前一刻把自己的嘴给堵上，说什么不好，非要提到这个，这下好了，本就理亏，这不是自个作死么？！
“后悔了？”
陆炳抱着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上，怀里的人轻的不得了，他总觉得要攥紧一点再攥紧一点。
“疼……”
白泽再一次怀疑陆炳是不是故意报复，否则没一会儿就勒在她伤口上，说是偶然她都不大相信。
“抱歉！”陆炳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力气有点大，他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晦暗。
若是再凶她一顿倒也罢了，但是陆炳一开口道歉，白泽就生出一股莫名的难为情。不过转瞬她又忍不住唾弃自己，好像在陆炳面前她有点过分的在意了。
二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却那十七年的陪伴还有一段逃跑的往事。白泽告诉自己，当年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面对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陆炳，她胸中陡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愧疚。
本不该愧疚的……
“你离开以后半年我便来了京都……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
白泽一开始还没明白，半天后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这句话是在回答她的前一个问题。
“那陆大人？”
“我做我的锦衣卫，他当他的淮阳府府主，并不冲突！”
“哦……”二人之间又没了可谈的话题。
不过幸好已经到了寺院门口，陆炳敲响大门，不一会儿就有小沙弥来开门。
“陆施主！”
小沙弥看起来是熟悉陆炳的，白泽一看登时不好意思了，这只是一个才七八岁大的小沙弥，这么小的小孩子面前被陆炳抱着，白泽就是有再大的脸也不好继续窝着。
她开始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别动！”陆炳没花多少力气就将人按住，白泽满脸尴尬，“还有小和尚在，你就让我下来吧！”
陆炳索性不开口了，将人抱着就往里走，“找一间干净的禅房，再烧来一点热水，斋菜也烧好……待会儿端过来！”
陆炳吩咐的顺口极了，白泽知道这都是为她，不好意思的只想当缩头乌龟，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陆炳的胸膛，“你将人别那样使唤了，我不好意思……”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商量的意味，陆炳不可否认的心尖一酥，这会儿只想捉住她的手指，但是揽着她的胳膊却僵了僵：现在还不行……白泽本就在躲他，若是他孟浪了，那么就别想再将人放在眼前。
那么多年没想通，现在也想通了！
白泽的身份本就不简单，而他只是一介凡人，若不能将她的心稳稳的绑在自己身上，那么难保哪一天她又不见踪迹，到时候他又能熬多少个春秋！
“好！”
陆炳听进去了，没有再使唤小沙弥，反倒是小沙弥诚惶诚恐，因为陆施主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与女施主这般亲密，想来也是……咳咳，好事一桩！
他替陆施主感到高兴，乐颠颠的就跑去烧热水，煮斋饭。
陆炳没有多言，抱着白泽就进了一间禅房。
里边虽然有些简陋，但是打扫得很干净，陆炳抱着白泽放到旁边的软塌上，“你先等等，稍后洗一洗，我找一件僧衣给你……暂且将就一下！”
“不用麻烦了。”白泽毫不避讳陆炳的存在，手指微微一动，一件干净的衣衫就出现在手上，她努了努嘴，“我有备用的衣衫！”
“好。”、
陆炳眸光微闪，白泽没有看到。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两个小沙弥将一个不小的浴桶抬进来。
陆炳也跟着出来，只有白泽在里边沐浴。
小沙弥都走了，他靠在禅房外的一棵海棠树下，心中情绪几次反复。
屋里白泽洗浴的水声哗啦哗啦，他微微阖了眼，当年白泽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后来又听到他爹的话，心中不难受是不可能的，白泽陪在他身边十七年，有时候胜过他的父母，带着他去读书练武，踏青泛舟……
她一个人占据了不小的地方，陆炳告诉自己应当试着忘记，奈何实在是做不到。
这么多年，白色的身影仿佛成了他魂牵梦萦的一场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