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的时候，杨护士也刚到，显然比他还要紧张，坐在那里眼睛忙碌的四下张望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看到他，杨护士慌忙起身跟他打招呼，叶宗擎摆摆手让她坐下，“等下不用紧张，李队长问什么你答什么。”
“是。”杨护士恭敬的应着，完全没有在医院那天为孙医生出头时的果敢。
李傲很快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年青的警官，“让小赵带你过去认一下凶手，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光看照片。”
杨护士想了想，坚定道，“我还是直接去看吧，看照片可能会有误差。”
“如果害怕的话，可以不……”
“没关系。”杨护士打断了他的话，“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生老病死这种事早就看了很多次，我不怕。”
李傲点了点头，吩咐身后一脸崇拜的小警官带她过去确认。
两人走后，李傲带着叶宗擎进了办公室，把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这是调取的医院监控，经过对比，当时进出医院的医生影像与吴芳的大部分吻合，在吴芳的房间里也发现了使张叔致死的药剂……”
叶宗擎脸色阴沉着，像狂风暴雨前的天空。
如果杨护士这边确认了，那杀害张叔的凶手就算是查清楚了。
可是他还是觉得蹊跷，“据我所知，张叔自从入住骊山别墅后，很少与外人来往，跟吴芳也不可能有交集。”
李傲面目严峻的看着他，“沈嘉惠呢？”
叶宗擎神色一凛。
李傲继续道，“别忘了，张叔和吴芳之间还有个沈嘉惠，如果她才是那个重要的‘中间人’，那这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连起来了。”
叶宗擎想说沈嘉惠跟张叔无冤无仇，不可能会害张叔。
可是那天张叔从楼上摔下来的事本就蹊跷，而且沈嘉惠宁愿一遍又一遍的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打电话报警或者叫救护车，这一点确实让人怀疑。
如果这一切都跟沈嘉惠有关……
有人敲门，李傲应了一声，年轻的警官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脸色煞白的杨护士。
“队长，确认了。”
李傲看向杨护士，等着她开口。
杨护士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她，刚才给她戴上口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她没错，就是她杀了张叔！”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虽然见惯了生死，可是这样亲眼看到凶手死在面前应该还是第一次。
李傲看了叶宗擎一眼，见他没说话，便吩咐年轻的警官送杨护士回去。
“回家好好休息，如果还有什么担心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杨护士感激的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等到两人离开，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静谧。
叶宗擎把手里的文件放回桌子上，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只看一眼，就会陷进那无底的深渊中去。
李傲拧着眉看他，“我会向上面申请调查令，搜查沈嘉惠的公寓，对外也会加派人手搜查她的下落。”
“没理由。”叶宗擎冷不丁说出一句话来。
李傲愣了愣，直勾勾盯着他，“你说什么？”
“沈嘉惠没有杀害张叔的理由，他们在这之前并不认识，她何必这么费尽心思的指使佣人跑到医院去杀人？而且让吴芳去骊山别墅照顾她也是个偶然……”
“偶然？”
“张叔住院后，别墅里没有佣人，她才提出接吴芳过去……”
叶宗擎话说到一半，脊背忽然生出一股阴寒。
他跟李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和不敢置信。
如果这一切全都是沈嘉惠的计谋，那么张叔受伤的事也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可是为什么？
张叔跟沈嘉惠没有任何恩怨，她何必要伤害他？
李傲眉宇间的褶皱也越来越深，“这件事疑点太多，必须要从长计议才行，只要抓到沈嘉惠，所有的问题就都明白了。”
叶宗擎没再说话，他已经不敢再往深处去想，越想，就越觉得沈嘉惠是个可怕的女人。
明明已经认识她八年了，可是经过这次的事，他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沉默中，李傲忽然又道，“我听说今天白天你报警了？”
叶宗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具体情况电话里我已经说过了，调查结果有了？”
“恩，你猜的没错，广告牌是上个月才刚安装的，不可能会有腐蚀的地方。调查后发现，固定广告牌的位置有被人为切开的痕迹，这次的高空坠物事件，很可能也是一场预谋。”
李傲说着，眉心越皱越紧，“但是那家商场的人流量密集，虽然有监控，但是监控的范围都在人流密集的购物区，类似应急通道这些地方并没有监控，想从那么多顾客里找出一个可疑的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个可以先放一放，率先追查沈嘉惠的下落。”
李傲点头应下了。
叶宗擎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告辞了。
回到车上，他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拿出支香烟点燃，猛抽了几口。
他以前烟瘾并不大，只有在遇到难以抉择的重要问题时才会借着吸烟来保持清醒。
可是这些日子，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了。
而且烟瘾越大，香烟对他的作用就越小，就算抽的再猛，脑袋里该乱还是乱。
他根本没办法从万千纷杂的思绪中整理出清晰的脉络。
并不是关心则乱，他只是不敢往那一方面去想。
他不愿意相信，一个在他身边八年都温婉善良的女人，竟然会是一个心思歹毒，城府颇深的可怕女人！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想不出来，张叔有什么得罪到她的地方，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可以，当初他在医院就不该心软，也不该把她带到骊山别墅！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该有多好。
烟蒂烫了手指，叶宗擎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挺脆弱的。
明明见惯了战场和生意场上的各种杀戮和黑暗，他却依旧不愿意相信，在自己身边也藏着这么一个可怕的定时炸弹。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夏辰的电话，“派你的人出去，私下找到沈嘉惠，尽量赶在警方找到她之前，我……有事问她。”
如果沈嘉惠落在警方手里，怕是她不会那么老实的交待。
但如果他问的话，或许能问出什么。
前提是他所有的假设和想法成立。
夏辰那边有些嘈杂，他换了个地方才问起来，“你该不会是还想保她吧？都这种时候了，你……”
“杀害张叔的凶手，是她的佣人吴芳。”
“卧槽……”
夏辰爆了句粗，许久，才瓮声瓮气开口，“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叶宗擎心口却更闷了。
他下意识的又去拿烟，忽然想到朴雪儿不喜欢烟味，便生生止住了。
张叔的事，他该怎么告诉她？
*
回到家的时候有些晚了，朴雪儿没睡，在等着他。
叶宗擎闻了闻身上的烟味，自觉进了浴室，他怕烟味会呛到她，就算刚才回来的路上开着车窗被风吹散了些，也依旧还有残留。
他刚进了浴室，朴雪儿下去让周姨准备了晚饭送上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