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他是一个对自己的性格和情绪控制的相当完美的男人，在不少女人心目中，他属于完美男人的类型。
如果不是蒙幽兰的家族涉及到内心最深处的痛苦，他也不会失去控制发出那般震天的咆哮。
一夜无话，第二天杜康就表明了态度。
“已经规划的事继续做完···”杜康面无表情，他是一个坚守原则的人，已经计划好的事情若是他现在临阵离开，会导致很多不可预估的损失，他不是这样做事没头没尾的人，“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回江南了。”
秦林早就预料到了是这个结果。
尽管回来的那一天就说过‘要相信兄弟’这样的话，现在看来这预防针没打好，至少是不到位。
“好！”
秦林点点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可以现在就断绝和蒙家的联系，但这其中会损失什么杜康是不会明白的，也是他不能说明白的点。
说的太多了，反而弄巧成拙。
就算回过头把所有的事推倒重来，他没有去圣山，那么他不会去做这样的选择。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书圣的手段的确是出乎预料，让他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这或许便是世人追求的真相吧。
记得院长说过，真相是痛苦的，是令人遗憾的。
“很遗憾，没能跟着你的思路去走···”杜康闻言神色逐渐暗淡，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叫做失望，“可能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统筹者。”
“不，是我太恣意妄为！”秦林拍了拍杜康的肩膀，“兄弟，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的巧合····”
“以后你会明白的。”
“不说了···”杜康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是完美控制自己的男人，也是一个说道做到的男人，“说说天路····”
“你是什么打算！”
“院长的期望是什么？”秦林反问，“我知道你和院长一直有交流，我想知道，这条路的修筑，院长想得到什么。”
“一个圣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手。”
“十五年了，该是时候亮牌了吧。”
“南北互通···”
这几个字从杜康的嘴里说出来很轻松，但是秦林仍旧是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南北互通这说起来很简单，但是要做到非常之艰难。
首先是路途遥远，即便天路修通打通了北境的内部关卡，但是要想越过直隶、西水、东水三郡，跨过春江，把所有的资源都运送到江南。这其中面临着很多的困难，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
其次是人为的因素。龙家帮助林氏进驻江南，林氏沟通龙家北上的途径，这已经是困难重重，当初在天庭内部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但若是对象换一换，换成林氏和学院，面临的压力恐怕不会小，首先那个人就不会同意。西凉学院越是强大，学院的回归希望就越渺小。
而且学院和雪山之间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联系，可是始终距离太近。这样庞大的资源运送往学院，天庭会坐视不管？
他手里掌控着财阀的资源，也就意味着他对这件事有着天然的对立性质。
“再看···”秦林心中咯噔一下，已经明了了其中的意思，“南北互通，通的也许不是资源，或者说不仅仅是资源。”
“这件事，咱们少掺和。”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我就是这样的态度···”尽管之前发生了许多的不愉快，但是这无法掩饰对秦林的欣赏，“早就说过，你对局势的把握很有一套。”
“有个鬼···”秦林苦笑着说道，“用脑袋都想得到，几个大佬要打架了，正准备找帮手呢。”
“林氏是个不错的打手，只可惜都被双方猜忌，不敢放任成长，又害怕被人拉走····”
“是一个打压又拉车的矛盾关系。”
“以蒙幽兰的手段，一天的时间应该就足以搞定王府···”杜康看人很有一套，他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传来了惊诧的声音，“啧啧啧，都说你料事如神，没想到连时间都掐的这么准。”
“能告诉我你判断的依据吗？”
“告诉你，你就能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别人告诉就能明白的，听得懂但是听不到其中蕴含的真意。
蒙幽兰明显感受到了敌意，她并不在意。
对于蒙家和殷夏的事情，她不是参与者，也不想去管这些。她来到北境，只是为了秦林而来。
“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蒙幽兰手里拿着一张诏书，是王府令喻，“剑仙会盟超过五成的势力赞同，怎样，我办事的效率还可以吧。”
“要是没有后面这句话，我对你的印象还能好点儿···”秦林结果诏书，上面一个鲜红的剑印格外刺眼。
这是剑仙会盟的标志，是北境认同的证据。
有了这个，天路可通。
“任家那边进行的怎样？”秦林忽然很期待任家的表现，“你们的手段，的确出乎所料。”
“呵呵，任家那丫头，大言不惭大张旗鼓，如今怕是要碰壁····”
“依我看，至少需要付出超越预期三成的代价才能得手。”
“而且，不是完美的得手。”
“王府必定会有相对应的掣肘手段。”
“要拿下这一块的利益，光靠牙口还不够。”
想来也是如此，这不在意料之外。王府对于利益的维护是有目共睹的护犊子，谁敢动他们的利益，他们会跟谁拼命。
动了朝仙洞的资源是动了大家的利益，既然大家没意见，王府也不会从中阻挠。毕竟资源的外送是一个平等交换的政策，给谁不是给？他该拿到的份额不会少就是了。
虽然中间过程少了很多利润，但是在蒙家的高压下，王府必须退缩。
值得一提的是，曹少月原本准备截留蒙幽兰的资金流，将她带来的大量灵石留在王府地区，可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退缩了。
此刻的他正躲在王府的角落里黯然伤神，然后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决定。
也正是这个决定，把北境利益联盟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再也无法缝合。
当然这都不是秦林该考虑的事情，他必须得离开了。
“这一切只要按照既定计划，再有十年时间，北境应该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站在夕阳下，两人依旧向以前一样畅聊，“新的时代，总会伴随着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
“是你一手策划的牺牲，还是物竞天择？”提到牺牲，杜康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事，及时收手还来得及。”
“不然沾染了因果，怕是以后的路就难了。”
修炼者讲究机缘，也信奉因果。圣人为何不会大肆屠戮？这便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来注视这一切，沾染的因果深重，到达圣境门槛的时候会面临十分危险的境况。
“无所谓了···”秦林笑了，“因果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有些时候，你也好，我也罢····”他再次看向杜康，“咱们都别无选择。”
“他说他叫卢天荣，但是他不想叫这个名字！”说起那个孩子，杜康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柔情，“可以的话，我回去的时候带上他吧。”
“有感情了？”秦林自然欣喜，能有一个人带上他最好，要是杜康就更放心，“原以为你会拒绝。”
“谈不上感情，就只能说是····不希望吧····”
不希望什么，大家都没说。但是两人都懂，孩子的世界是最纯真的，不该沾染太多因果。
“改名字的事情，你看着办吧····”秦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伤感，“如果他问起来，就说他的父亲，是一个英雄。”
“一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
关于那个孩子的父亲，两个人都没有聊。但是他们都懂，孩子的父亲绝对不是秦林，尽管卢天荣一直在强调秦林就是父亲，但是杜康明白，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趁着现在，就直接点。”杜康也不是什么拖拉之人，“我想给他取名忘心·····”
“一个男孩子，用的这样嘛···”秦林被逗笑了，内心的苦涩又有几个人能懂。
忘心忘心，是忘记了初心，还是不忘初心，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事情。
告别了杜康之后，秦林回到了金云城。
易一夫在秦林的引荐下，和任玉见了一面。和田家族势力强大，是神域有名的财阀，但是初来乍到，多认识个朋友总是没错，况且在金云城易一夫堪称金字招牌，这一面算是宾主尽欢。
易一夫的确会来事，三两句话就把话题引向了合作方面。当然不是和万金商会合作，而是和易家····
现在的任家最缺的不是其他而是土地，在金云城这么大点儿地方，又被诸多势力盯着，能有多少肉吃？
还好任玉是个眼光长远的人，一眼就相中了易家现在居住的地点。
关于两人的后续事宜秦林是懒得管了，反正他相信两人都会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只要不打破一些东西，合作总是要冲着双赢的局面去走。
蒙幽兰也来了一次，大概的说道了事情的进展。
“你的手段真不少···”秦林感慨说道，“我想王府恐怕死都不会想到你这一手声东击西不是真意，你的真意在于捡漏。”
“是利用的哪一家？”
“你这人说话我就不喜欢听···”蒙幽兰明显比任玉要喜欢秦林一些，说话更加随意，“什么叫利用？”
呵呵···秦林也懒得去管这女人的无明业火，她明白这个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靠近她的人基本上都会体无完肤。
要么是层次资格不够，要么是不对胃口。不对胃口也不是错，关键是死缠烂打就是错了。爱美之人人皆有之，可是要是妄想着利用手里的一点点资源来博得这个女人的欢心，那算盘就打错了。
“是曹少月先动的手，我估计这会儿任家丫头还不知道。”蒙幽兰的消息很灵通，的确秦林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公然杀了任家派去协商的人。”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这人八成是疯了·····”
“别看任家丫头平常时候大大咧咧，关键可是疯起来可能连自己都下手。”
大大咧咧？秦林心想你这形容词用的真到位。
就任玉那样的跋扈嚣张，能用大大咧咧来形容还真是奇葩啊，果然奇葩和奇葩是能够对应起来的。
“行了····”秦林打断了蒙幽兰继续说下去的兴致，“我该走了。”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做完了·····”
“我也希望你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是希望····”蒙幽兰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明白的，你现在拥有的东西，不真实。”
“是建立在虚幻的泡沫上面，只有你真的迎回了那东西····”
“才算是帮助我们做了一件事。”
“在此之前，一切都是虚妄。”
“多谢提醒！”关于他和财阀家族的关系，他谁都没有说，连书圣都是一知半解，但是他明白财阀家族的野心以及追求。
从这一点来说，财阀也不是眼里只有钱的。
“最后问一句····不后悔？”蒙幽兰想起那个故事，恐怕后续会很精彩吧，这样狠心的男人，也是没谁了。
不过，很对味儿。
“后悔药没得卖，但是路必须得走。”
秦林踏上了归程，这一次他没有和任何人一起，一如上次那样。
不，他最后还是和林静告别了。
虽然只是魂牵万里的一次简单的叙述，但是仍旧是和上次有了些许的不同。
“静，请相信····我对你始终如一····”
只此一句，不能再多 。
说多了就变成了累赘，就变成了阻碍他人做出选择的话语，那不是他的风格。
北境的一系列变化仍旧在进行着，但是有细心的人已经发现，王府开始急眼了。当有人触动了王府的核心利益的时候，他们是真的会拼命。
这一场无声的斗争，让整个北境乃至神域的人都再次看到了战争的本质是什么。
战争的本质：就是金钱的斗争，是人才的比拼，是资源的对轰。没有几个人能承受这样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