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一样,你可是一姑娘家。”

李氏凝眉显然不赞同秦五丫的说辞,仍旧十分担心。

这丫头平日里做起事来爽利干脆,说话也是个知道分寸的,怎么偏偏在女子大妨上没什么心眼。

一姑娘家出门怎么能和大老爷们一样,万一遇上个图色的可怎么办。

“你瞧我这模样,哪里有半点姑娘家的模样。”

为了行事方便秦五丫这几日都是一副短打的装扮。

虽还是女子的衣衫,可剪裁和颜色也和一般小子没什么区别,确实没有半分姑娘家应有的模样。

“你还说。”

李氏横了秦五丫一眼,显然也是十分不满秦五丫如今的装扮。

秦五丫无奈,苦笑不语。

有哪个女孩子不想自己漂漂亮亮的,实在是自己的硬件条件有限。

所以每次看到那些精美华丽的衣裳首饰秦五丫都会觉得这个和自己没关系,硬穿在身上反倒有种东施效颦的效果。

也是因为这个,秦五丫只置办了几身素净不起眼的粗布衣裙。

一是干净简单好打理,二也是为了方便自己日常行事。

当然做活的时连粗布罗裙也得换成现下的短打裤装。

第二日辰时,吴掌柜谴了伙计来接秦五丫。

马车是凭租的,要比牛车舒服平稳许多,不过却不大,只勉强能坐下两人。

吴掌柜和秦五丫相对而坐,中间连张小茶桌都放不下,便是起身也有些许不方便。

为此,前来相送的李氏少不得要朝秦五丫打颜色。

只是秦五丫觉得出门在外本就多有不便,加之吴掌柜也算是前辈,一切从简,并没有不妥的地方,便只当看不见李氏的颜色。

李氏见秦五丫没当回事,忍不住又横了一眼,却也只能叹气作罢。

知道这丫头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谁也说不通,干脆不管了。

将自己昨夜赶制的几张饼子塞给秦五丫嘱咐了几句便催着两人赶紧上路,免得天黑了错过落脚的客栈。

清水镇离云州府州府足有上百里路,且官道年久失修崎岖难走,即使坐马车也少不得要赶上一天一夜的路程。

好在吴掌柜和驾车的伙计多次来往,早有了经验。

算着时辰三人便在日落前赶到了秦山镇,寻好了落脚的客栈。

出了秦山镇往东三十里就是秦山岭。

秦山岭今年来匪患猖獗,沿途来往的商贩走客多有被劫。少了奉上几十两银钱,多了的则留下了一身家当,迫使着许多过路的商客只能绕道而行。

这近乎是云州府人人知晓的事,可因着那些马匪多只劫财不动人命,并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秦山镇府衙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做理会。

从清水镇赶往州府,秦山岭是必进之路,避无可避。

一些来往的商贩脚客长久来便也寻出了些法门。

吴掌柜和伙计赶在日落前先落脚里秦山岭最近的秦山镇。也不是为了过夜,只稍作修正歇息,就等着未时一过便收拾行装抹黑上路。

等路过秦山岭时真巧了天色郁亮不亮,各路马匪收工回山时。

“怎么样,我瞧瞧。”

吴掌柜见秦五丫换上伙计的短打忙上前一看,道:

“还不错,虽有些大倒也不碍事。只是你这脸蛋却稍显白净了些,瞧着不像个走队的小子。”

“白净?”

秦五丫闻言诧异忍不住寻了铜镜打量了起来。

这一打量擦诧异的发现自己的皮肤确实比刚穿来时白嫩干净了许多。

且原本凹陷的脸颊长了肉,更显得一张脸圆润柔和。便是额头上的疤痕也变成了浅肤色。

虽是一时半会儿去不掉,却也不显得碍眼。

即便换了伙计的短打,却瞧着比自己以往穿女裙更像个姑娘家的样子。

秦五丫一时苦笑。

这原是好事,可凑在这种关键时候,却是不知道该说这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不过也难怪,自己这个身体的年纪正是新城代谢最好的时候,加上搬进镇上这小半年吃睡又是极好的,但凡不要丑成天怒人怨多少还是能改变的。

“走吧。”

吴掌柜见众人收拾妥当,便催促道:

“得快些才行,大伙儿务必赶在酉时前出了秦山岭。”

“掌柜的能不能再等等?”只听吴掌柜话音刚落,一个年纪不大的伙计面色有些尴尬的道:

“尽早吃坏了东西,现在肚子闹腾的紧。”

“等不了。”

吴掌柜闻言蹙眉:

“先忍着,从这处到秦山岭也不算耗脚程,等过了后随处找个地方解决就是。”

“是。”

年轻小伙计塔拉着脑袋,脸色泛白发青,两道八字眉此刻蹙在一起,显得十分的痛苦纠结,却也不敢驳了吴掌柜的吩咐。

在清水镇来客居不算是定好的酒家铺子却是工钱给的最合理及时的,不但如此,若是忙时当家掌柜更是时常会多填些赏钱给伙计。

因此许多家中田地不多的口粮吃紧的人家多会托关系将家里的小子送来来客居当伙计。

既能赚来不少银钱补贴家用,也能学些能说会道的本事。

指不定以后有了积蓄也能自个儿立了门户学做买卖当东家。

年轻小伙计叫王三,是镇上一小户人家的小儿子。

王三家里在近郊有五亩七分薄地,往常节省着些吃也够养活一家子了。

只是前两年家中两个哥哥都相继娶了媳妇闹着要分家,王三的父母没法子只能把这五亩多的地大头一分为二都分给了两个儿子。

老两口自个儿和小儿子就留了七分地,就这么点的口粮可根本不够吃的。

好在小儿子也大了,能自个儿出去学本事添家用。王家老爹便托人送了人情把王三送到了吴掌柜处。

王三这小子机灵懂事手脚也算勤快,这不才进店里小半年的功夫,吴掌柜便留意上了。

这次出门特意带上他,也是为了让他来见见市面。

王三第一次跟着队伍出远门,根本不懂出门的规矩,偏巧又倒霉撞上了吃坏肚子。

此时虽也知道自己不能给大家伙添麻烦不能惹掌柜的生气,却少不得嘴里小声嘀咕了两句:

“不是说天亮前各路马匪都差不多会收工回山么,就不能再等等?

等天亮了再走岂不更好。”

“你知道什么,秦山岭的马匪可不只有区区几波人,且不说岭后的,便是岭前的就足有七八波人。

前头刚走一波后头就能再添上一波。”

赶车的伙计听到王三的嘀咕声,忍不住眉头一蹙,怒斥道:

“等天亮?等天亮了莫说银钱,指不定连命都得留下。”

“什什么!”

王三一听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本是想着出来跟掌柜见市面的,可不想竟是有可能丢了小命,当下吓个两个腿肚子止不住的哆嗦。

‘倒地是年纪小,经不住事的。’

吴掌柜看了王三两眼,也不想再训斥他,只摇头道:

“王三你且忍忍,大家伙快些,只要赶在申时以后酉时以前出去,问题不大。”

“是是我都听掌柜的,都听掌柜的。”

虽腹痛难忍,可王三此时哪里还有半点想上茅房的念头,一张脸吓的比鬼都白三分。

肚子再疼,能有脑袋掉了疼?

王三知道自己现在说啥都不顶用了,还不如赶紧走出这个鬼地方保住小命才是。

俺娘,你可得在家里头保佑三儿,三可还没娶媳妇呢。

秦五丫也是头一次来秦山岭,出门前说听吴掌柜嘱咐过过岭的风险,当时也并没太当回事,可如今听赶车伙计训斥王三的话却不由跟着紧张了几分。

拦路抢劫,打家劫舍!

过去从电视里看着挺好玩的事儿如今自己身历其境可就一点不好玩了。

许是看到了王三和秦五丫的紧张,吴掌柜语气放柔了几分道:

“秦山岭的马匪多是求财,少有惹出人命的,大伙谨慎些行事,不必太害怕。”

众人点头,气氛却愈发沉默。

毕竟吴掌柜的话是实情还是安慰之间谁也说不清。

这次出来众人只带了些果点样品和各自的换洗衣裳银钱,行头不多,不过片刻就收拾妥当出了客栈。

见吴掌柜和秦五丫踏进马车内坐稳,待要放下帘子,赶车的伙计蹙了蹙眉,回身对吴掌柜低声道:

“掌柜的,秦山岭的马匪不伤人命是不假,可却不是只劫财那么简单的”

说罢那伙计又转头看了看秦五丫所在的位置。

秦五丫闻言脸色一阵青白。

那赶车的伙计后头的话未言明,可意思却再清楚不过,秦五丫又不是傻瓜哪里会听不明白。

‘感情真是要劫色的呀!’

心知在这种穷乡僻壤,不能指望马匪有什么审美水平。怕是只要是个母的,管她是天仙还是母猪都有抢上山的可能。

想及此处秦五丫不由觉得自己着实悲催。

早知道美白会有这种要命的风险,她还不如做一辈子黑煤炭算了。

出了秦山镇,近月才新修的官道比前头平整了许多。

赶车的伙计使劲足了力,马车行的速度竟比来时快了一半不止。直颠的秦五丫头晕脑胀,感觉自己肠子和胃都绞在了一处。

更别说本就没有什么肉的屁股了,怕是早就起了一片淤青。

秦五丫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还珠了,看样子以后出门还得缝个“坐的容易”。

好在从秦山镇到秦山岭不过三十里路,紧赶慢赶才堪堪过了半个时辰,马车便进了秦山岭。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两侧的树阴雾气缠绕。

秦五丫正襟危坐,只听到身下木质的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声响和前头马鞭有频率的发出细微的破空声。

岭内无风,一切静的可怕。

秦山岭并不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已经绕过蜿蜒的岭道,隐约能看到前方笔直宽敞的云州府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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