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子。几位嫂子的幸苦我虽没瞧见,可李嫂子也一一与我说了。所以五丫今日只是与大伙商量着工钱派发的事宜,却不是要苛省了各位嫂子的工钱。”

秦五丫将之前专门与这几个妇人做的册子打开,随后道:

“原先李嫂子给各位嫂子定的是三十文一天,我想着也觉得合适。只是各位嫂子也应瞧见了,我这处的人手是越来越多了。旁的不说但就每日发放工钱的示意就要耽搁上不少。

我自个儿且不说了,却也是误了各位嫂子回家的时辰。

后头我便想着,若是可以,不如将每日的工钱先给记下来,到了下月初一次性给了各位嫂子,与我省了时辰,也不占大伙的功夫。

只这事到底与从前的制度不一般,所以今儿个且让几位嫂子过来一趟。

也是与大伙商量一二,若是各位嫂子信得过我,觉得可行,便从下月起实施。若是几位嫂子觉得不妥当,咱便另寻了法子。”

说罢秦五丫忽然顿住了话头,看了看眼前几个惴惴不安的妇人又笑道:

“自然,我也知道各位嫂子的难处,所以成不成这事也看各位嫂子的意思。

只有一句话五丫且先说明白了。若是按日结算,每日的工钱依旧是三十文。若是按月结算,到了月底便一人再多添五文,算是五丫给各位的补偿。”

“按月发就多添五文?”周氏一愣:“那便是八百四十五文?”

(PS:古代以28天月缺月圆为计算,所以一个月就是28天,另外每2至3年置1闰,19年置7闰。)

“正是。”

秦五丫笑笑:

“也不满者各位嫂子,现下这般多人工钱的结算,我这一处已经有些吃力了,往后保不住还要再添不少人手,若是各个都当日结算,怕是算到夜深了也未必算的好。到时候我难免要再去请两个帐房来。

各位嫂子也知道做帐房的工钱可不低,我这处是小本买卖,若真请了帐房少不得会减了旁人的工钱予以补贴。

这般一来难免会让各位嫂子委屈,我这才想过干脆改成了月例制,另也好将请帐房的银钱分摊下去多补贴给大伙。”

日结有可能少给工钱,月结则多给。

其实秦五丫说这话不免有些软硬兼施的味道在,不过她也没想真占了这些妇人的便宜。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其实替人打工的大多不容易,特别像是她院子里这些妇人只能凭着力气手艺赚个幸苦钱。若真苛待也说不过去。

“月结倒也好,省的每到酉时便得排着队等,时常得错过了回家给娃子做夕食的时辰。”

说话的依旧是周氏,许是周氏平日在这些妇人里也有些威信,只她一开口便有两个妇人跟着应是。

这事本就不坏事,原本几个妇人还有些犹豫,如今有了周氏和另外两个妇人起头便又三三两两的应下了不少。

唯独只有两个人犹豫不决。这几个妇人大多都是后头招的,秦五丫也不认识,自也不知道这二人的夫家的状况,便问道:

“两位嫂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嫂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秦五丫话音才落,却见七中一个妇人急急的上前一步,为难到:

“东家的。其实你说的工钱月结也是在理的。我从前在旁处做活时,那处的东家照着月例给工钱的,可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做不下去的。”

“这事为何?”秦五丫奇怪。

“我家住的远,只我和丈夫来镇上大工做活计。家里的几个娃子还小都由婆婆留在乡下照看。

可我婆婆到底是年纪大了,公公又去的早。只她一人忙活又怎么照看的过来。后头我便与丈夫商量了,辞去了从前东家的活计,想着往后只找零碎的活计来做,这样便能三不五时的回去照看一趟,既能带回去一些银钱米粮,也能落个心里头安生。”

“所以你才来了我院子里?”秦五丫问。

“是,是周阿姐介绍过来的。”妇人点点头又偷偷看了周氏一眼。

“若是你觉得按月做,少了回家照看的功夫为何不在主屋做裁剪工作,主屋的工钱还是照着之前次日结算的来。”

秦五丫觉得这妇人看着是个老实的,倒也有心帮她。

“我原是做过的。”

妇人低了低头,有些脸红:

“只我从前做的都是粗苯活,这双手实在糙的很,一不小心就容易容易刮花了上好的糯米纸。”

说罢许是怕秦五丫不信,那妇人便小心的伸出了一双手来。

只一看,秦五丫便顿时住了,愣愣的看着妇人的手有些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院子里做活的媳妇子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从小或下地干活,或操持家里,这一双手早早都结下了厚厚的茧子。自不可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儿芊芊玉指。

便是秦五丫自己,年纪虽不大,可手里也有一层不薄不厚的老茧。

可即便是这样,秦五丫看到那妇人手上的茧子时还是吓了一条。

这妇人其实生的模样还算周身,身板看着也寻常普通,甚至还有些许单薄,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颇为文弱的妇人却有一双比码头常年抗货拉船的抗夫还要粗陋厚实的手。

“你从前做的”

“扛货,浆洗,替人建房垒砖,凡是能的工钱的活计我都帮着做,日积月累的,这手就”

妇人的头垂的更低了。

竟都是寻常男人也不一定能做的活计,也难怪了这妇人的手掌新茧老茧层层叠叠加在一处。本是瘦弱之人,可偏生一双手却成的粗糙厚实,且还有许多处破损尖锐之处。

桃花纸是糯米所做的,比不上寻常纸张结实,屋子里的这些妇人做活时也总得小心着,怪不得这妇人不愿意在主屋做裁剪的活计。

只怕是一日做下来赔的银钱都要比工钱还多了。

“那这般。我每月给你四日的假,你且做六日再回去一次。”

秦五丫想了想道:

“至于工钱依旧月结,只扣除了那四日的,算你七百二十五文可成?”

“成,成!没有不成的。”妇人一喜,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秦五丫看向另外一个妇人,却见那妇人还没开口脸上已有了喜色,心中明了,知定是差不多的缘故。

“那你呢?”

果然,那妇人听秦五丫开口就忙道:

“东家,我与刘家妹子是差不多的。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只我家要比她家好些。我婆婆年轻身体也健朗,家里头还有一个没出格的小姑能帮衬。

只到底是心里头放不下孩子,便想与东家商量下与我每月也放几天假回家,我不要四天这般多,两天就成了。”

“那便两日。至于是每月的哪两日,你且自己定下就成。”

说罢秦五丫笑了笑又道:

“若是其他嫂子家里头遇上了难事要请一日半日假的也可提前与我说了,不必难为。只要是登记了的,月底多派的五文钱必定不会少。”

“这东家好心肠。”

周氏脸色也露出了一分欢喜,她家住的虽不比刘氏家远,可她的娃子还不大,难免发热风寒,操心的也多。若是有事能得个假自比整月都得据着好。

“院子里的活计多,嫂子们去忙吧。周嫂子且先留下,我有话与嫂子说。”

院子里的干活的人越来越多了,总不能一直让李氏和刘大两人操心,周氏看着沉稳爽利,秦五丫这是有心想提了她帮自己管着做洗净切丝的一众妇人。

用现在的话说,秦五丫是想让周氏做个后勤部的主管。

“东家?”

待几个妇人走远了,周氏不解的看着秦五丫。却见秦五丫举步出了主屋往院中行去。

周氏想了想也没多问便跟在秦五丫走了出去。

秦五丫见周氏跟了出来,心里头又满意了一分。也不再绕着弯,待到了没人处便将自己的意思一一说了。且除了周氏每月的工钱外,另有许了她一百文补贴。

自然这是试用期的意思,具体成不成还要看周氏的能耐做派了。

若是周氏真的有管理的才能,往后能把后勤管理的妥当,秦五丫自然不会让她还像现在一样和别的妇人做同样活。

毕竟上行下效,职场等级制度还是要分明的比较好。

如刘大和李氏,现下做的也是管理的活计,倒不是秦五丫里外有别,而是管理者若与下手太过打成一片难免在关键时刻难免会失了威信。到时候秦五丫设的这个管理位也就成了摆设。

送走周氏,将账本收好正好到了午时,院子里是有专门负责做饭的媳妇的,秦五丫便叫着王婆子一起吃了些。

王婆子原还不愿意,只说秦五丫的伤还未好全,得做些好的,食补着。可耐不住秦五丫说自己饿的发慌,实在等不住。

王婆子无奈,只得陪着秦五丫一道在院子里吃了,只吃完后又忍不住念叨,说明日万万不可了。

秦五丫知道这是张山特意嘱咐过的,王婆子也是难为,便先应下了。只明日还会不会如此忙,秦五丫可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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