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慕书斋 > 其他小说 > 苏千玉花小鸟 > 第134章
而作为开辟了记忆设定成年体定制人先河的苏千云,他着实称得上劳苦功高,从十六岁起就将全部心思用到了定制人的科研上了,他将它形容为“承载着人类最原始欲望的地球新人类子宫”。可是在云霄看来,它就是颗深埋于黑暗中的菌丝,黎明到来之前,谁也不知到它爆发出来的是灭亡还是希望。

阵阵袭来的夜风扑撞在新材料的外套上,犹如涨潮的海水轰隆隆的拍打着濒海的山体,云霄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脸和脖颈冻得发麻,此时明显不适合打盹儿,云霄抬手摸了摸苏千云歪到自己肩膀上的额头,觉得上面敷着一层细细的冷汗,觉得有些奇怪,感到这样下去不太妙。

“太冷,会生病的,我送你回去。”云霄说着就要用他的防水腕式手机(蝴蝶岛岛民人手一部的福利)呼叫出租车。

苏千云将手盖到云霄的手机上,缓缓伸了个懒腰后才慢慢站直了身子,他抬眼看了看云霄,好像此刻才发现他蓄起了胡须,于是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捏住云霄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下这张满溢着雄性荷尔蒙的脸:这真是张展示着他父亲强大基因的脸,浓眉大眼、决绝如刀削般硬朗的鼻梁,好在细微的唇线随了他的母亲,不似他父亲那般扭曲成偏执的形状。

收回手,顾自向前走去,“刮掉胡子,难看的很。”

云霄抚摸着自己的胡茬,抬腿就跟着苏千云往前走,嘴里嘟囔着:“哪里难看了,我明明刚刚修剪过的——你在嫉妒?”

苏千云并不理会他,边走边挺了挺腰背,左右摇动着脖子来放松颈椎,语气缓慢的说:“两三个小时前,百子医疗那边送来一个新鲜材料,20来岁很年轻很健康,跳海自杀,不是溺死是应激性窒息死亡,送来时已经做好复苏储备,各种症状信息已经发布到实验区的公共平台上了,你明天手头工作忙完后就好好看看吧——只是捐献者,常规复苏比较短,没有出现任何复苏迹象的话……总之,跟以前一样,难得的好材料,很多人都跃跃欲试,你和兆一也积极一点,该争取的就去争取,别整天埋头捣鼓手头那点儿事,抬起头多看看多学学。”

云霄记起了那架从头顶轰鸣而过的直升机,听到苏千云提起兆一,又想到明天不知是否能够跟兆一顺利沟通,神情便黯然起来。

苏千云见他没吱声,瞥了他一眼:“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云霄虽不认为苏千云会自找苦吃,但沉吟了片刻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你告诉兆一……小鸟的事了?”

苏千云不解的问:“他知道小鸟的什么事了?”

云霄舒了一口气,忙解释道:“兆一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误以为我与小鸟是情侣——这错的也太离谱了。”

苏千云嫌烦的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解释清楚就好了。”继而不屑的说,“你俩又没什么大的志向,也不愁吃穿用度,他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所烦恼的不就是?下?半?身?的那点儿事?”

“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当着兆一的面说……”

“你倒是疼爱他——”苏千云忽然瞥了云霄一眼,不动声色的说:“就算是情侣又怎样?他是岛上土生土长的孩子,不会那么保守——除非他以男女之情喜欢上了你。”

云霄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喜欢的话,应该早就会跟我说的吧,这里可是蝴蝶岛呀:没什么能阻碍一个人去表达爱慕。”说罢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兆一拒绝自己邀请他去Pink时奇怪的反应,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平白生出来了一个疑虑。

苏千云似不经意的继续问:“如果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你了呢?”

云霄这次没有冒然回答,他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明天就去问他。”

苏千云本想说,问什么问,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应让他慢慢品尝含苞待放的滋味,这样的情愫开出来的花才会更香。忽的就记起来自己十六岁时如遭晴空霹雳般的糟糕嘴脸,以及小龙十六岁的情愫都春雨绵绵持续到现在的发霉境地了。突然明白过来——向来有主见的小鸟为什么偏偏就栽在了云霄父亲的手里,他们父子这种直球思维,只要目标够准速度够快,反而成功率极高。

纵使自己有十八般武艺,奈何他是个不坏的金刚,况且自己本就技不如人。

不得不承认对手比自己高明强大,那种只能在心里默默哭泣的无力感,将他撕成一片又一片,恰如惨不忍睹的修罗场里,阿修罗为了美食向帝释天祭出了自己心爱的美女,无望中感受到的是:在隆隆作响的饥饿中疯狂啃食的不是美食,是牺牲了的美女的淋漓血肉;却只能在狂风骤雨中勉强支撑着那点儿摇摇欲坠的,纸糊的可怜尊严。

再抬起头,就已看到现实给出的证明:云霄父亲的决断是对的,苏家和花家延续了几百年的修罗场终于在这个肆意?欢?爱?的蝴蝶岛上和解了,虽然从此男将不男、女将不女,但总算在不用顾虑孩子的情况下握手言和了。

想到这里,苏千云不由得张开修长的手臂,边迎风奔跑边肆意的大笑起来,黑色的卷发被夜风越扯越长,越扯越长,长到蔓延到手臂上变成硕大的黑色翅膀,明明可以选做一只漂亮的角鹰,却偏偏活成一只食腐肉的秃鹫,笑着笑着就流出了两行清冷的泪。

云霄满含着诧异的脚步在追赶,苏千云转过身来,含着朦胧笑意用倒退的姿态往前走着:“如果确定了兆一就是喜欢你的,怎么办?像拒绝埃米尔一样拒绝他吗?”

风从后面吹来,将苏千云黑色的卷发凌乱的吹散在额前脸畔,他十字架一样的颀长身形便像在荒野上孤单游荡的稻草人,不管是风吹雨打还是风和日丽都茕茕孑立,哭的笑的都只是他一个人明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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