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赵菲菲面色落寞，白慕雅也不再说话，靠在另一边刷着孙师傅刚帮忙充好电的手机。
四十分钟后，俩人在西城广场下车，沿着日子七转八拐的巷子走了很久，才看到藏在许多民房后面的一栋小阁楼，楼上方贴着一块牌子，看着有些破旧，但依稀能看到西厢楼三个字。
“榕城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西城这边居住着许多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盖房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占地面积很广，但是住户们都不太愿意把西城建成高楼大厦，政府就保留了下来，也算是榕城其中的一个特色。
可是西厢楼并不算什么很出名的店面，离正街很远，要不是白慕雅带着走近路，赵菲菲根本找不到这地方。
“你说肖涵为为什么要到这谈啊？”
“人家不是说了吗？想回味以前的味道。”
俩人进入阁楼时，肖涵已经坐在里面了，看到白慕雅和赵菲菲这么快就找到地方微微有些吃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地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是啊！”白慕雅点头，走到另外一边坐下。
“老板，上菜吧。”肖涵轻喊了一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带着人把菜端了上来，都是西厢楼的招牌菜，跟几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他们家店开了很多年了，做来做去也就只有这几样，老板年纪大了也不想动了，现在每次来我都是抱着最后一次的心情……”
听她说得这么玄乎，赵菲菲起了好奇心，尝了一块水煮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谈不上难吃，可是也没有好吃到让人专程走这么远的路特地七拐八拐的折腾这么一遭。
“肖小姐，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这事我想和白小姐谈……”赵菲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涵打断，她目光始终放在白慕雅身上，“这个地方是肖铭带你来的吧？”
“是，七年前我吵着让他请我吃饭，他最终经不住我念叨，带我来了这里。”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对于肖铭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觉得为了吃一顿饭跑这么远不划算了，后来才知道，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一段很艰苦的时光。
他是私生子，是见不得光的，也是他妈执意要生下他，原以为只要把他生下来，肖家就不可能不认，可是生下来之后才发现，肖铭的父亲是真的没想过要认这个儿子，在肖铭三岁之后，他爸爸再也没有出现过……
未婚生子，当时还只是个小姑娘的刘红美能有什么办法，不敢回家面对父母，只能带着肖铭四处找工作，好在西厢楼的老板人好，看他们孤儿寡母可怜就留下他们这这里，让她一边打工边照顾儿子，一开始的时候还好，终究是心存一丝希望，可是时间久了，希望被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怨恨，怨恨肖家，怨恨肖铭的父亲，也怨恨肖铭。
慢慢的，刘红美也从一个温柔体贴的姑娘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的泼妇，她没有能力把肖家怎么样，也无法反驳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肖铭身上，那个时候的肖铭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挨饿受冻也是常有的事，好在他人聪明，从小就比其他孩子争气，为了能省一些学费，他上学之后一路跳级，终于在高考之后拿到了肖氏集团资助的一笔五十万的奖学金，也是因为这笔奖学金让他父亲注意到了他，认为他是个可塑之才，终于认了他，把他接到市中心，让他上了榕城最好的大学，也让他成为了更多人心知肚明的私生子。
也是因为知道这些之后，白慕雅断了戏弄肖铭的想法，为了不让同校的人再对他议论纷纷，她也不再主动去撩拨他，甚至不会刻意跟他见面，可是巧遇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肖铭离开这里之后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这片地，这栋房子，甚至这几道菜，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挥之不去噩梦，就算他终于被认同，就算所有人对他都尊敬有加，可是私生子的标签还是紧紧贴在他身上，那些被人指指点点，羞辱唾骂的日子就像一块烙印印在他的灵魂里，始终都不肯放过他。”
“直到七年前的一天，他笑着跟我说，他回到了这里，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不再畏惧过去，那些伤痕累累，被人辱骂的日子也终于能说与人听，而那个人刚好不嫌弃。”
时至今日，白慕雅听肖涵说起这些，她才明白当年的自己在肖铭心里意味着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她在他心里竟是这般重要，那个曾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学长心里也有着害怕别人触碰的记忆。
“肖小姐在肖铭的人生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看来白小姐对我也是做了功课的。我从小被肖家收养，他们对于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能呵护备至，却对肖铭不闻不问，甚至为了防止他争夺家产屡次羞辱为难，甚至动了杀心，好在肖铭命大，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最终老天有眼，报应在了自己身上，肖家没了后人，才又想到肖铭……”
“你从小在肖家长大，理应和你大哥关系更亲近一些，可从进门开始，你说的一直都是肖铭。”
“两个可怜人惺惺相惜罢了。”
肖涵似乎并不想再提，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抬眸看向白慕雅，“想要请我做你们的代言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和顾稀的约定结束之后，给肖铭一个机会，接受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慕雅还没开口，赵菲菲先站了起来，对着肖涵就是一顿嘲讽，“我们请你是因为觉得你合适，你确实是国际名模没错，你即便是开出天价代言费我也不觉得稀奇，可是这种以别人终生幸福为条件的合作未免太荒唐，你是觉得没了你我们就找不到其他人了是吗？”
“菲菲说得对，肖小姐的条件未免太过苛刻，轻看了我，也羞辱了肖先生，既然肖小姐毫无合作诚意，那就不要再多浪费彼此的时间，诚谢邀请，就此告辞。”
语毕，白慕雅起身，同赵菲菲离开。
“这肖涵真是有病，把我们约到这鬼地方不谈合作就算了，还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谁关心他们肖家的故事？咱们可说好了，公司虽然是咱们的心血，但是也不能没了原则，要钱可以谈，其他的就算了。”
赵菲菲挽着白慕雅的手臂穿过小巷，只觉得冷风嗖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瘆得慌。
白慕雅走惯了夜路，倒也不觉得可怕，只是想不明白肖涵为什么要提这么一个要求。
“我知道的，只是代言人咱们又得重新找了，我明天要离开榕城，这事还是得多辛苦你打听。”
“嗯，还有时间，慢慢来。”
“嗯。”
“你怎么回去啊？”俩人终于出了巷子，赵菲菲看了一圈，顾家的司机已经回去了。
“我等顾稀来接我。”
“那我还是打车回去吧！我最怕看到顾稀那张脸了，他要是知道昨晚是我打电话告诉你才让你三更半夜去庭宴捉奸他还不得恨死我……”
“好。”白慕雅轻笑一声，赵菲菲到现在还不知道昨晚她是被人利用了，否则按照她的性子，还不得翻了天。
看赵菲菲已经上了车，白慕雅掏出手机给顾稀发了个定位，然后在旁边的奶茶吧点了一杯奶茶坐着等他。
西城区不同其他地方，相较于城中心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这里明月星稀安宁静谧。
秋风起，白慕雅觉得有些凉，看着偶尔路过的几个学生嘻嘻哈哈打闹，不由得想到七年前肖铭第一次带他来这里时的模样，她一路问东问西，可他却少言少语，她满心都是好奇，却没有察觉到他当时的重新踏入这里时的恐惧，她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勇气才上了那栋小阁楼，把好不容易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撕开，让从前的那些不幸又在心头过了一遍。
手机响了起来，把白慕雅从思绪里拉了回来，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她手指划过接听，耳边传来肖涵低沉的声音，“我答应做你们的代言人，相关工作我会让我的团队跟你们细谈。”
“我希望肖小姐是因为看好我们的品牌前景而跟我合作，而不是因为私人感情的原因。”
“当然，我会让工作人员对你们的产品进行考察，也会试用一段时间确保万无一失再进行一系列的宣传拍摄。”
“那就好。”
挂了电话，白慕雅把这个消息转告给赵菲菲，自己则是背对着从外面灌进来的秋风，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低头喝了一口热奶茶。
忽然听到对面桌的几个小姑娘哇的声音，白慕雅抬头，看她们一个个盯着门外看，刚想转身却觉得肩上一重，多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